孙氏一开始气得几乎要自爆,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笑了,没想到罗川芎居然这么蠢,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暗昧伎俩诅咒他们。要是布娃娃能咒死人,那她干嘛还如此费心地设计害这个害那个,做上一百个布娃娃就得了。罗川芎这么找死,她正好借此机会让罗川芎母女吃一顿新年的炮仗,让何当归顶着骂名再也嫁不出去!
孙氏眼珠咕噜一转,召来宝芹阁的所有人手,人人搞来一把铁锹,把宝芹阁所有能翻动的地面全翻了个底朝天。孙氏原本没想翻出更多东西,只是打算浑水摸鱼,给罗川芎的罪名上再加点“好料”,可一通翻查下来,竟然真的又挖出一个小木盒来,里面装了很多发黄的符纸,一看就是有些年代的东西。
孙氏心中又恨又喜,恨的是罗川芎竟然在背地里这样对付自己,而自己却毫无察觉,还一直以为对方是个蠢头蠢脑的滥好人。她喜的是,有了这两样确实证据,罗川芎字迹的字条,再加上符纸,罗川芎信道多年,很喜欢摆弄这些,肯定是她弄出来的无疑,拿着这个去跟老太太告状,罗川芎就从老太太心中被一棍子敲死了,以后何当归也不能沾她娘的光,被老太太另眼相看。
只是这样还不能让孙氏满足,有如此大好机会,何不一竿子连她们母女二人一同打下水,让她们永不翻身?于是孙氏悄悄让丁熔家的准备了冥纸、人骨和厨房垃圾堆中翻出的鸡鱼内脏,趁乱埋在院子各处,又大呼小叫地挖出来。
冥纸是过两天祭祖用的,而人骨这是孙氏早些天从黑市悄悄买回来的。她非常重视自己这一胎身孕,希望一举得男,这样以后就能把罗川谷拿捏得更死了,罗东府的八成以上家产也基本要进她的口袋了。三房早就分出去了,早晚一分家,他们基本就是净身出门,回他们东北的小家去。大房的罗白前又变成那样,算是半个疯子,再加上庶出,加上大房不是老太太亲生,分给他们两成家产都是恩典,是二房的仁慈。
孙氏听一位高人说,总怀上死胎,是因为有没清算的人命官司在身,孕妇本身就阳气羸弱,再被冤魂一缠,渐渐就保不住胎了。孙氏听后疑惑,自己没杀过人呀?哪儿来的人命官司?后来,她思忖道,会不会是出嫁前为何敬先堕了一回胎,嫁人后又被何敬先的假意幽会约定骗的打了一个成形的男胎,那两个本来能活的小孩子在她肚里被掐断了气儿,又因为年纪太幼不懂得再去投胎,就缠上了自己呢?
然后,孙氏又找到那位高人,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讲给他听,求告驱散两个死小孩冤魂的法子,于是,高人告诉她,有钱人的府第没有不死人的,阴气都重,想驱散得一干二净也不现实,倒不如“以毒攻毒”,寻一些人骨来放在房前屋后,那些懵懂状态的婴孩魂魄就会附在上面,缠你的时候就变少了。
于是孙氏高价买来人骨,试了半个月,果然非常有效,胎象比前几次都安定得多,照这样保持下去,生出来是肯定没问题了。孙氏已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她都要安排妥帖,让这一胎“内定”为一个大胖小子。
就这样,孙氏的宝芹阁收藏着现成的人骨头,现在刚好拿来栽赃给罗川芎母女。而冥纸和鸡鱼内脏等血糊糊的东西,都是很不吉利的凶物,埋在院子里也可以解释成诅咒,又都是很新鲜的诅咒物品,正好拿来栽赃何当归。这样,她们母女二人全都有了罪证,一同失宠,一同被逐出罗家,岂不妙哉!
所以,孙氏拉着醉酒的罗川谷去跟老太太告状,张口就数出一长串巫蛊之物:布偶、冥纸、符咒、人骨、尸块。罗川谷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孙氏自添的作料,可他醉眼朦胧地看了下那个贴着他八字的扎满针的布偶,他自己立刻也有一种中针的刺痛感,呀呀呸的!罗川芎要是站在面前,他肯定要跟她拼命!罗川谷和孙氏二人甚至没怎么商量过,一路狂奔至欣荣殿,在老太太面前默契地打起了配合。
在孙氏的撺掇下,以老太太为首、三位贵客作陪的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开进罗家祠堂,孙氏一路上开心得几乎要仰天大笑三声,何当归是不是被天花病邪弄坏了脑子,大年节下不要说火烧祠堂,就算是正常的祭拜烧纸都应该在初十之后才能办,初十之前都是冷灶日,不守此规矩,来年家里就有走水的危险,这是扬州百姓口口相传的老年经,何当归自己上门找死,真叫人笑掉下巴!
一进祠堂,众人远远就看见一个被两三名高壮的家丁按在地上的绿衣少女,孙氏娇斥道:“绑上带过来!”
于是,少女被捆绑了押到众人面前,深埋着头,口中嘤嘤哭泣着。
孙氏满心得意,再次越过老太太下命令:“执行家法,先来个三十耳光的开门彩!”
立刻就有仆妇上来执行,“啪!”少女被打得偏过头去,只一巴掌就高肿起脸颊。不过那面庞立刻让孙氏冻结了笑容,心疼地大叫道:“琼姐儿,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