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得极早,轩辕长修下午接见了孔令澜三人,再等苏槿去县衙将一切案件有关的东西转移到州衙后,天已经黑尽了。
苏槿在外面跑了一整个下午,热得将身上披着的大氅都脱了,穿着一身单薄的官服忙前忙后,还忙得一脑门的汗,回来就闹着要吃冰酪。
轩辕长修忍俊不禁,相比苏槿,他即便待在燃着炭盆的屋内也裹得严严实实,手上仍捧着一个鎏金的手炉。他见苏槿挥汗如雨的模样,不由笑道:“你可悠着点罢,万一染上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他发了话,苏槿只得无奈应是。他嫌屋中烧的炭盆太热,特意找了个离炭盆最远的地方坐下。
阿成笑着上前来,将手中的米浆搁在苏槿面前:“苏侍郎,冰酪没有,只有这米浆是放凉的,您将就着吃一点罢。”
苏槿端起米浆一气吃尽了,有些舒爽地叹一口气,只觉得一下午的疲累都消失不见了。
轩辕长修看着他笑道:“好了,说一说案情罢。”
苏槿收起方才玩笑的神色,正色道:“微臣先去县衙调取了卷宗,卷宗上记载的与田六所述相差不大。微臣后来也去查看了尸体,并询问了仵作、捕快等人,发现真实情况确实如卷宗所载一般。江陵县令对待此案确实尽心,并未有懈怠之处。”
轩辕长修“嗯”了一声:“说详细一些。”
“是。”苏槿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第一名死者确实是摔入井中溺亡的,但究竟是他自己失足摔入,还是被人推进去的,目前还不好判断。重点是第二起案件,死者是被吊死在蓝府一间废弃的屋子里。最先发现死者的是蓝府的两名丫鬟,她们从外面看见映在窗户上的人影,推开门一眼看见了死者,吓得瘫倒在地。微臣询问了最先赶到现场的几名捕快,他们都说屋子里只有死者自己的脚印,而那两名发现尸体的丫鬟直接被吓瘫了,并没有进屋。那间屋子废弃久了,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因此人是不可能把自己吊在那么高的房梁上的。在第二起案子发生后不久,城里慢慢有了鬼魂索命的传言。”
轩辕长修沉吟了片刻:“听你这么说,确实很像是鬼魂索命。现场没有第二人的痕迹,死者也不可能是自杀……这样罢,明日一早我们去蓝府亲自看一看现场。”
“是。”
“好了,你继续说第三起案子罢。”
苏槿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殿下,这第三起案子就更没有头绪了。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法确定死者的死因。微臣查看了死者妻子的口供,案发前一晚,一切正常。亥时初刻,死者与其妻就寝,夜里没有任何异常,其妻也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到了第二日清晨,其妻醒来后才发现丈夫的尸体已经凉了。”
轩辕长修问道:“他们住在何处?”
“就住在蓝府后面的胡同中,死者夫妇住的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左邻右舍都是蓝家的家臣部曲。据捕快们说,他们也走访过死者的邻居,邻居皆表示案发当夜没有听到什么异常。殿下,若非与前两起案子扯到一起,这第三起案子压根不会报到县衙,一般也就当作是突发疾病而猝死。”
轩辕长修摇头:“即便是因病猝死,也不会毫无征兆,至少与死者同床共枕的妻子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苏槿无奈地撇了一下嘴:“殿下,就是在这起案子之后,鬼魂索命之说更是喧嚣尘上……”
轩辕长修问道:“第三名死者的尸体呢?”
“微臣已命人将三起案子的尸体都转移至州衙的停尸房中。”
轩辕长修点点头:“走,去瞧瞧。”
苏槿深知轩辕长修的脾气,他如果不将这疑问解决,恐怕连睡觉都不得安生,因此并不出言阻止,只是命人去将州衙的仵作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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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两名死者凄惨的死状相比,第三名死者的遗容要好看得多。他静静地躺在停尸床上,除了紧闭的双目和略显青灰色的皮肤,他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面容安详,栩栩如生。
轩辕长修仔细检查了一番,蹙眉道:“确实没有外伤。”
“是啊是啊。”一旁的仵作感慨道,“老朽从业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尸首呢。”
轩辕长修打量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是鬼魂所为吗?”
仵作摇头:“殿下,别人兴许相信鬼神之说,但老朽与尸体打交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信这些?老朽还是更倾向于他有什么隐疾,突然发作才要了他的性命。”
轩辕长修沉吟片刻:“你带刀具了么?”
“带了。”
轩辕长修一边挽袖子,一边道:“将他的胸腔打开。”
“啊?”仵作吃了一惊,“殿、殿下,这对死者太不敬了……”
轩辕长修看了他一眼:“查出真凶,才是对亡灵最好的告慰。动手。”
片刻之后,在场众人齐齐大吃一惊。
仵作结结巴巴道:“这、这……死者的内腑竟然受到如此重创!可、可他外表竟然看不出来丝毫……”
轩辕长修张着一双血淋淋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死因找到了。”
苏槿也是一脸震惊:“这、这……他的内脏怎么好端端地成这样了?”
唯独商千岳神色凝重:“殿下,微臣猜想杀害第三名死者的凶手应当是一名内家高手。”
“哦?”
商千岳一边思索,一边试图还原案发时的情形:“凶手应当是以雄厚内力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