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阁中静悄悄的,巧的炉鼎里徐徐地吐出清雅的香气。瑞禾深深嗅了一口,觉得有些像百合香,但再细细一品,却又觉得不像。
四公主正散腿坐在案前,手上拿着一卷书。瑞禾在一旁站了有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她翻页,原来那神思早不知飞向了何方。
瑞禾轻轻唤了她一声:“四娘。”
四公主倏然惊醒,看着瑞禾在她身边坐下,勉强一笑:“靖娘,你怎么来了?”
瑞禾笑道:“好几日不见你,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四公主将手中的书卷合拢:“我时候是身子不好,所以才送来休养。不过,这几年我已经大好了,已有许久不曾犯过病了。”
瑞禾听出她语气中深深的郁气,忽然福至心临,她不会是因为上阳公主大婚的事而心中难过罢?
她心中一动:“四娘,明日你与我们一起回洛阳罢。”
四公主怔了一下,瑞禾瞧见她眼中的光芒亮了一下,继而又黯淡下去:“还是不了罢。”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回去么?”
四公主自嘲一笑:“父亲只怕早已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二姐姐大喜的日子,我又何必前去碍眼。”
她的语气淡漠得很,瑞禾听在耳中,只觉得很是心疼:“四娘……”她有些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一个三岁起就独自住在行宫的孩子来,她又能劝什么呢?
四公主反倒笑了,她握住瑞禾的手,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靖娘,多谢你为我打算。你知道么,这一个多月来,有你和叔父,已经令我觉得很幸福了。”
瑞禾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你放心,我和阿兄参加完婚礼就回来。无缘山上的趣事我还没跟你完,还有那些四书五经,阿兄也没跟你讲完。”
四公主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原本美艳绝伦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娇憨:“好呀,我在蓬莱行宫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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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禾一阵风似的卷进门来,气鼓鼓地端起案上的酪浆一饮而尽,完了将碗重重一掷,发出“啪”的一声。
轩辕长修有些好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谁惹我家郡主生气了?”
瑞禾深吸一口气,把满腹火气压了压:“阿兄,你能不能与陛下进言,接四娘回宫?”
轩辕长修了然:“原来如此,可是因为你我要回洛阳,四娘心里不好受?”
她闷闷道:“是啊,我本想邀她同行,可她不肯,只在蓬莱行宫等我们回来。”
轩辕长修叹息一声:“这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
“阿兄,我们毕竟不能常在蓬莱行宫,你能不能向陛下进言?不管怎么,四娘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是皇家血脉。”
轩辕长修点头:“好,这次回洛阳,我一定找机会向陛下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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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
草原的空一碧如洗,海东青展翅翱翔,发出一声嘹亮的鹰啼。边挂着硕大的红日,不遗余力地挥洒着炽热的阳光,炙烤着万里草原。
阿史那伊桑以手作檐,眺望着遥远的东方。海东青在他上方盘旋,似乎只待他一声令下,便振翅东飞。
一骑远远奔来,奔至近前,骑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可汗!”随即双手奉上一卷文书。
阿史那伊桑接过细看,他身后跟着两骑,乃是伊桑部最英勇的勇士,亦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其中一人问道:“可汗,可是收到了格萨娅公主的消息?”
伊桑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你的不错,正是我妹妹的来信。她,洛阳与长安的部署已全部完成,我们可以行动了。”
他面朝东方,展开双臂,似乎要将那一片广袤的土地拥抱入怀——漠北大旱,草场枯死,牛羊成片倒保可是没关系,玉门关内,粮草、牛羊、金银,应有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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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上阳公主大婚。
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绕着洛阳城走了一周,新晋驸马颍川郡公世子周勃身着全套的世子礼服,骑在一匹披红挂彩的白马上,被十六名傧相簇拥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本是极俊美的容颜,曾影玉面郎君”的美称,当传出他与上阳公主的婚讯时,无数怀春少女生生哭断了肝肠。
而此刻,在这大喜的日子,周勃骑在马上,面上却不见有多少喜色。盛装华服衬托得他越发面如冠玉,然这极盛的容颜下,却掩藏不住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在马上微微侧首,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方瞥去。
隔着长长的仪仗,上阳公主的步辇与他相距甚远。但他似乎还是看见了,那华彩装饰的步辇上,一个深青色的身影正襟危坐,她的脸庞藏在团扇之后,看不真牵
周勃慢慢地收回目光,嘴角轻轻咧了咧,露出一抹冷厉的讥诮。
洛阳城因上阳公主的大婚而喜气洋洋,无数百姓涌上街头,只为一睹公主的芳容。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安西都护府,一队驿兵飞马奔出西州城,八百里加急向洛阳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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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因为上阳公主的大婚热闹了许久,各类赏花宴、咏诗宴层出不穷,昭王府收到了厚厚一摞帖子,轩辕长修不好一概不理,与瑞禾酌情去了几家,着实耽搁了不少工夫。
入夏以来,关内下了几场雨缓解了旱情,但漠北依然大旱。朝内有些见识的官员都意识到今秋突厥很可能会挥兵南下,政事堂的相公们忧心忡忡,为此提了不少应对方案。然而,方案虽多,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