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珍注意到,戴少爷的手上一层黑乎乎的泥,顿时她只觉得反胃要吐。旁边围着的婢女们似乎都习惯了戴小宝的吃相,纷纷趁机将他的左右手轮流擦干净,而戴小宝竟也没有再反抗。
夏美珍正看得胆战心惊,斜刺里一道女声传来:
“你来这里干嘛?仔细把病气过给了少爷!”。
夏美珍闻声看过去,见是绿芜,此时拖着一把大扫帚,一只眼看着院子里,一只眼看着自己。
“你能来这,我自然也能来。”夏美珍看了她一眼,道,继而转身就走。
绿芜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只气的跺脚,然后转身跑了。
过了两天,夏美珍正式来到朝晖院当值。
卯时一到,夏美珍便起床做准备了,她先是洗漱过后,再打扫了屋子,然后又去了后花园里,摘了几支娇艳的大丽花,要带去祺少爷的屋里插瓶。
卯时的朝晖院,已经有丫鬟在打扫院子了,除了正厅的灯火亮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夏美珍便知道这个院子的主子还没有起床。
夏美珍便找到大丫鬟芙蓉要了一支细口长颈的瓶子将大丽花插好,出来时,便听见靠南边的厢房传来一阵阵读书声,声音清雅稚嫩,底气却足。
夏美珍驻足听了一刻,却因为是文言文,不堪了解,只好作罢。
“你还读过书?”端着一盆水的芙蓉,从内室出来正好看见发呆的夏美珍,于是疑惑的问道。
“读过一点,现在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夏阿美道,“我的祖父是威英十八年的童生,所以家里有一些书籍。”
芙蓉是朝晖院资历最老的大丫鬟,长得圆润讨喜,也许是因为跟着一个只会读书的主子,性子也很和善,和手底下的丫头关系也很好,对于夏美珍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孩,颇为照顾。
夏美珍觉得这人很好相处。
“该吃早饭了,我还有点事,你记得给我留一份,记得要带红烧肉的。”芙蓉说着,端着水急急的走了。
“好。”夏美珍笑着应了,目送芙蓉出了院子,她自己却是拐到了厢房东窗外,听里面的少年读书: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听着声音,夏美珍偷偷朝窗内望进去,隔着珠帘,见到案首坐着一位身形淡薄的少年,他的五官不堪出彩,皮肤略黑,可能是在发育期,脸上冒了四五粒青春痘,听见开门声,只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读书了。
这真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如果放到现代,一准是学霸级别的人物。
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素雅的妇人进来。
她的长相和戴祺八分相似,皮肤暗沉,脸色无光,短短的空气刘海,使得她的脸圆润不少,略遮掩住了凌厉的眼眸。
夏美珍猜测这就是戴棋的母亲,诸姨娘。
诸姨娘站在落地罩处,看了还在读书的儿子一眼,浅浅的道:
“少爷,该吃早饭了。”
姨娘的地位仅比丫鬟好一点,所以,诸氏是没有资格唤戴祺的名字,更不能成天儿子儿子的叫他。
古代的阶级制度,男尊女卑,真的是很可怕。
夏美珍怕她看到自己,就赶紧挨着身子走开了。
一碗酱萝卜,一碗炒青菜,一碗清粥,就是朝晖院三等丫鬟的早饭,因为记得芙蓉的委托,夏美珍急急的吃完早饭,就去大丫鬟吃饭的饭桌,给芙蓉取饭菜。
厨房管事妈妈好像特别照顾芙蓉,给她的饭菜早就留好了,两块煎豆腐,两块红烧肉,还有一些炒青菜,用一只大碗扣着,单独的放在碗柜里。
夏美珍只一眼,就看出碗里的青菜没过油,显老了,红烧肉闷的时间长了,也干了些。不过,她可没权利去指导人家厨房里的师傅怎么烧菜,向管事妈妈道了一声谢,便拎着食盒出去了。
刚到出门,外头芙蓉就急忙忙的进来了,一边道:“快快快,妈妈们,少爷挨打了,你们快去劝劝!”
闻声,哄一下,原本热闹的小饭厅里所有人都往外跑,夏美珍有些好奇,心道该不是那储姨娘打了祺少爷吧?脚下不停追了过去,还没近前,就耳旁就听见储姨娘尖锐的叫道:“我就是身份在低贱,也是你娘,就算你不能喊我一声,但总也改不过这个事实!那么我就能替你决定你的将来!”
朝晖院里的丫头婆子呼啦啦跪了一地,纷纷在为戴祺求情,芙蓉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道:“夫人夫人,你别骂了,少爷也是为了您好呀,求您,求您别打了。”跪行到储姨娘的脚下,拽着她的裙摆。
挤在人后的夏美珍,半蹲在地上,悄悄抬头看见戴祺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可见储姨娘下手不轻。
储姨娘作势又闹了两下,这才被众人劝着去了屋里,戴祺呆呆的看了她的背影一刻,才又施施然的去了书房读书。
这边才消停,后头丫头房里就闹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夏美珍去的晚,挤在里头听了个半茬。原来早年戴夫人向老爷提过想要过继戴祺为嫡子,但是储姨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祺少爷却是一百个愿意过继,母子不同心自然闹了生分。
于是就有人说,祺少爷无情,只顾着往高处爬,也不想想没了儿子了储姨娘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