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寻黑着脸,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
铁蛋倒是一脸无害,只是好奇。
也不知道另外一个新来的小子,来没来报到,梅寻张望了许久,反正是没寻着人。
就这么想着,人龙却也走的快。梅寻发现,在院子外面,一众外门弟子还敢窃窃私语抱怨议论一阵,越靠近院子,就越是冷清,也没人小声说话谈笑了,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模样……
莫名有一种去职场面试时的荒诞感觉……
默默无声,很快,进了院子。
就在院子天井里,老远就看见一张肥头大耳的面庞,一尊好像弥勒佛一样的胖子,靠在小方桌后一张规制有些大件的太师椅上,即便这太师椅让两个梅寻去坐都会显得宽敞,但被那胖子坐着,却还是显得"拥挤不堪",梅寻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人的有两百斤往上吧?
一张方桌,一把太师椅,那衣服比众人颜色还深两个色调的黄衣胖子,就懒洋洋靠着椅背晒着太阳,剥着一根香蕉,这人,想必就是负责外门弟子琐事的外门大师兄,鲁渚了。
他身边,两个帮手模样的男子,一个伏在桌上拿纸笔记录着什么,一个安排着一众队列井然有序的外门弟子,时不时嚷嚷一句:"下一个——"
那被招呼过,离开院子的外门弟子们,或点头哈腰,或不卑不亢,或愁眉苦脸,或满脸窃喜,或一脸颓唐,不一而足。
只此小院,却有人间万象。
"下一个——"
铁蛋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应声到了小方桌跟前,"三位师兄好……"
揣揣模样,心里紧张,小心问好。
"新来的?"
尖嘴猴腮的负责支使招呼众外门弟子瘦包骨师兄挑了挑眉。
从早前那些外门弟子的窃窃私语中,梅寻知道这帮着鲁渚使唤人的两个副手一些信息。
尖嘴猴腮瘦包骨与鲁渚形成强烈反差的这人,叫作沈万,鲁渚的狗腿,挺遭众人恨的货色,是那种狗仗人势的黑脸角色,人送外号黑猴子。另一个负责拿本破本子记录的,那一双老鼠眼滴流转儿的货,叫作白浠,是那种动脑筋的人物,算是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往往笑脸相迎的时候,总没有好事儿!不少人都暗地里遭过他的罪,看着不温不火的模样,实则比黑猴子还让人又恨得咬牙切齿,又怕得战战兢兢,人送外号白个屁儿!(比黑猴子还黑!)
白皙?我特么还透亮呢!
铁蛋忙点头,"刚来,刚来的,师兄……"说话都有些结巴。
铁蛋一个虎小子,又是山里娃儿,可没见过阵仗,反正一眼看打心底就觉得这三儿不是什么好人,面前这尖嘴猴腮的师兄,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村里老爱欺负张寡妇的那个牛二,那个连二丫都晓得是个坏家伙的痞子头。
"李铁柱是吧?识字么?"
白浠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铁蛋。
铁蛋顿时一张脸憋了个通红,怎么……原来修仙,还要识字啊……
忐忑不安,在山村里,就陈老叔懂些字儿,听说年轻时在外面大户当过管家,在村里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铁蛋爹年年提着腊肉野味去孝敬过,可惜人老陈叔是不稀罕的,铁蛋哪有这种福分去学字认字,家里除了传下来的地契房契外,连个写着字儿的书页都找不着,年年春联都是费了心思找人求的……
一种深深的自卑,顿时落在铁蛋心头,仿佛可以听见旁人的议论,嘲笑。
只是铁蛋下意识的觉得,事实上根本没人理睬他。
憋红了眼,面颊滚烫,想哭……
不认字,是不是……就要回家种地了,学不成了……回去,怎么跟爹娘说啊……
单纯的心思,那种第一次生出的强烈自卑。
"不……不认字……"
几乎憋着哭音蚊吟着,低着头,低低的。
梅寻看见,铁蛋在抹眼睛,只是憋着没有哭出声。
想起昨天,这个小家伙又高兴又难过的说,"爹说男娃子,就是被野狗咬了也不能哭……"
梅寻当然猜的铁蛋的小心思,摇摇头。
真是个傻小子,既然能来到这儿,既然能留下,既然他们能问,不识字总会有人教的,真是傻的可爱。
不过排在铁蛋身后的梅寻此刻却不好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什么,说不定今日的自卑,他日更能结出更好的果实。
知耻而后勇,是一种磨练。
梅寻自然是识字的,虽然七岁就离了家。不过早已决定为了心中执念而努力,要先扎根在这个世界,又怎会不接触这个世界,他自学了很多东西,尽管长时间在荒山大泽流浪,起码这个世界的常用文字,虽然与原来世界的古文有所不同,但是识文断字是没有问题的。
"嗯。"
白浠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又若有若无道:"那你知道进庙烧香四个字的意思么?"
那鲁渚到这时,才挑眉扫了眼铁蛋,只一眼,又摇摇头啃下一根香蕉。黑猴子沈万眼睛倒是上下打量铁蛋,主要的目光是落在怀里,腰包。
梅寻眉头大皱,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铁蛋先是愣了愣,意思当然是不懂的,可黑猴子那赤——裸裸的眼神富含的深意,铁蛋再憨,也是懂的。
犹犹豫豫,铁蛋迟疑着,从怀里心有不舍慢腾腾地摸出个小银锁,还没他手心大小,造型老旧,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可铁蛋却一脸心疼。
"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