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昭珩脸色沉郁,起身走出车厢,站在马车上,高声冷斥道:“佛门清净之地,楚大人耀武扬威没个好去处了不成?由着自己养的狗在这狂吠。”
楚恪阴鸷的眼睛顿时看过来,见是昭珩,不动声色地上下将他打量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作揖:“原来是昭珩世子爷,世子爷素来爱骑马,不承想今日竟坐在车里,真是奇事。也怪他们有眼无珠,为这两个贱民挡了世子的路,楚恪在这里赔罪。”
那群手下纷纷跟着赔笑:“世子爷息怒。”
昭珩气的牙痒痒,这楚恪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拐弯抹角提醒自己差点死掉的事情。
环顾一圈,周边行人皆不敢上前,左右马车不便行使,昭珩冷着脸道:“楚大人行事一向如此,说什么赔罪,倒像是斯文人似的。本世子原懒得管,只是今日上香人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楚大人拦路欺人,我皇伯父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夸楚大人办事心切呢。”
楚恪听到这威胁,与昭珩对视了眼,面容阴沉,敷衍一笑,“世子说的是,楚恪也深知,不是斯文人便做不来斯文事,装模作样反倒让人贻笑大方。”
他话说完,看见那边堵住的马车,垂眸怔忡,眼神不再那般阴戾。却仍冷冷望昭珩一眼,勒马吩咐道:“我们走。”
众人跟着扬鞭而去,一阵尘土飞扬,昭珩低声骂了句“妈的”。
看那一对父子此刻才敢爬起来,狼狈不堪,昭珩心下不忍,俯身对跟着的侍卫道:“送他们下山,多给些银子。”
……
马车突然停住,嘈杂声一片,车前写着“秦”的木牌打在车檐上。
今日原本人便多,堵住路是常事,她也不以为意。可在听到他的声音,又在那楚恪道“原来是世子爷”时,她终于忍不住,将帘子撩开一条缝。
只瞧得见他的侧影,玉冠束发,一身银白长袍甚是济楚。腰间坠着藕荷底色的扇套,绣着的几枝粉色桃花很是显眼。
她多看了几眼那扇套,生怕自己花了眼。明明她绣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用的。今日为何?总不该是因婚期将近了吧。
他站姿一向极不端正,此刻虽懒散而立,声音却中气十足,半点不像大病初愈的模样。那语气是他一贯的张扬,嘴不饶人,又大快人心。
待陈王府的马车过去,她瞧见两个王府侍卫留下来,塞给那壮年男子一个钱袋,又将那老翁背起往山下走。
很快各家的马车重新出发,周围的行人又说说笑笑起来,这件事便如风一般过去了。
她放下车帘,眼里一片清冷。
秦莅柔前面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秦家的当家主母郑氏,语气颇酸道:“都说陈王世子此番落马凶多吉少,之前传他伤势渐好,我想怎么也得是个残废。谁知,还是这般生龙活虎。”
“前几日二哥从王府回来,兴高采烈的,女儿便知道世子爷绝无大碍。只是,楚大人乃镇霖司的少掌使,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世子未免有些过分。”郑氏的女儿秦婉柔,深深望了一眼那消失的红袍。
“世子是陛下的亲侄子,楚恪再得势也是外臣,世子自然有恃无恐。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二姐姐果真是个好命的。”
郑氏说起便满腔怨愤:“姜氏死了多年,不知使了什么妖术,让老爷对她恋恋不忘。连带着对秦莅柔也比对你用心,见她这段时日闷在房中,便令我来上香,带她出来散心。那丫头嘴拙面冷,怎如你贴心,老爷真是糊涂。”
“父亲公务繁忙,本就无多少闲暇。姐姐自幼丧母,人人都觉他偏驳些实属正常,我们又能说什么呢?从来便是如此,婉柔也习惯了。“秦婉柔比自己母亲沉得住气,反倒安慰起郑氏:“母亲不必自扰,好不好命,秦莅柔比我们清楚。”
郑氏跟女儿对视一眼,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也对,纵是老爷偏心她又如何,这门亲事仍旧是道尚未撕开的疤。秦莅柔嫁给昭珩又如何,满上霖谁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只好男色。平日里陈王府对秦家尚且冷淡,更别说昭珩对秦莅柔如何了。
想到这里,郑氏心里平衡许多。自家女儿纵然不得老爷恩宠,可毕竟是嫡出的小姐,以相府门楣和女儿的品貌,嫁的必不会会比那小蹄子差。
郑氏挺直了背,拉过女儿的手,母女俩眼睛里满是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