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直睡到午时初刻才醒来,这在她却是极少见——多年习武,早已养成早起习惯,近几年为了突破瓶颈、早日长大,更是夙兴夜寐、鲜有怠惰之时——便醒来之后,也感觉周身沉重,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想到昨日是与李秋水、李沧海一道睡的,恐自己今日之行径为师妹们所讥诮,颇有些心虚地翻身回头,目光所见,却只见李沧海与李秋水两人亦沉沉地睡着,李沧海两手趴在枕边,头压在枕上,流了一条细细的口水,李秋水一手搭在李沧海肩上,侧躺睡着,双眉紧锁,像是有什么梦里都忘不了的心事。

巫行云略一迟疑,伸头向外,将那铜漏上的时辰复看了一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方坐起身,正要叫醒二人,见李秋水微微张着嘴,眼珠一转,却又不忙,向手心里啐出一口口水,滴在李秋水嘴边,那水珠缓缓流到枕边,李秋水也皱着眉慢腾腾醒来,看见巫行云,目露迷离之色,巫行云便笑着指那水迹道:“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害不害臊?”

李秋水一怔,慢慢起身,手背向嘴上一擦,感觉到嘴边确实是有水迹,登时老脸一红,低头又见那枕上痕迹,更是胀红了整脸,抱着枕头坐起,一语不发地去打水、洗脸。巫行云本还待她或老羞成怒,或诡言辩驳,待见她这平静模样,反倒在意料之外,深深看了李秋水一眼,手搭在沧海身上,轻轻唤她:“沧海?”

李沧海却费了好些劲才被摇醒,醒来还揉着眼,两只小脚边蹬开坐着,抬头看见巫行云,忽地向她怀中一投,半是撒娇、半是亲昵地唤“师姐”。巫行云不意她突然有此一举,两手张开,反应了一会,方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笑道:“你这模样要叫你徒弟看见,师道尊严可就都没了。”

李沧海趴在她怀里嘟哝道:“我做噩梦啦。”

巫行云便将她搂得更紧点,笑道:“什么噩梦?”

李沧海没有说话,李秋水从外过来,立在床头,甚是严厉地唤:“沧海!”

巫行云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甚是诡异,松开沧海,眼光游离在姐妹二人之间,李秋水如看不见她一般,又叫沧海道:“你早上不是说要去找书看么?起来就去罢。”

李沧海便乖乖起了身,自更衣洗漱,巫行云奇道:“找什么书看?”

李秋水冷淡道:“医书。”

巫行云一想便知:“是想看看这期间要注意些什么,是不是?可你不是都教过她么?”

李秋水道:“我又不学医,怎能事事都知道?”

巫行云更觉奇怪,故意道:“那倒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正好我也是头一次。”两眼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李秋水,却见她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挪了脚步,拦在自己与李沧海之间,淡淡道:“好。”

她的眼神很奇怪,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显著敌意,却变为了某种不动声色的冷静提防,还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探究。

巫行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对自己起了这种提防,更不明白她眼中那种奇怪的探究神色从何而来——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相知甚深,自己有什么值得她探究的?眼光转向沧海,这小姑娘的眼神倒是澄澈如往昔,只是面上略带忧色,也不知是因为噩梦之故,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想到李秋水说她们早上起来过,有些怀疑这姐妹俩背着她做了什么,自己也不禁起了探寻之心,却打定主意,这几日都要和她们寸步不离,免得遭人算计——可是,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两人算计的?

难道沧海真的喜欢上了无涯子?

但若是那样,李秋水要提防的,便不该是自己,而是她妹子了罢——等等,李秋水倒确实像是也有些防着沧海似的。

看来还是要分别找她们两个,好好地聊一聊才是。

李秋水不知自己该为李沧海肖似自己而高兴,还是为她竟也与自己起了同样的心思而愤恨。亲姐妹之间就是这点不好,不但长相容易肖似,便是喜好也容易重合,小到衣服首饰,大到武功诸艺,甚至是…人。

怨不得世上总传娥皇女英,又有那唐后主大小周后的fēng_liú韵事,姊妹之间,说是手足之亲,却又暗含争竞之利,有父母时抢夺父母之注意,无父母时男人、财产,甚至是师姐,都可以成为竞争的标的。

可“师姐”本不该成为这标的的。

李秋水抿了嘴,悄悄去看巫行云,刚起身的她看起来也如中所见的一般柔和,衣襟还如昨夜一般大敞着,只有一颗系扣挂住了一半,勉强将左右两衽维系在一处,却还系了个左衽,衣襟下大片肌肤暴露——不单是上面,连那长腿也露了一整条出来,笔直笔直地踩在地上,脚踏在一只松软的布鞋里,脚跟露出来,没全露出的那条腿也在衣衫的摇摆中若隐若现,那一只脚踏在鞋里的部分更少,足弓和足跟都露在鞋外,工巧纤细,随着行动在簇新的红布鞋上起起伏伏,衬得白处更白、巧处更巧,细长之处,又若骨扇之柄,仿佛天工打造、精致无比。

李秋水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住她的步伐,小小地出了一会神,回神时偏头一看,果然见沧海也正盯着那脚与腿,巫行云走一步,她的目光便挪一步,巫行云走了十步,她亦忍不住向边上动了一步,口中软糯糯地唤道:“师姐。”

巫行云回了头,对她温柔地笑——这笑是不会对李秋水的,一想到这,李秋水顿时生出些许嫉妒——又招手向她示意,仿佛要再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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