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因为干将的出动而打上休止符,但是并未给宁沉玉的兴致画上句号,收起剑后,向雨清抱拳颔首道:“宁某与廖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廖姑娘耿直豪迈,也不知可否愿意与宁某结为朋友?”
“能与铸剑山庄的少庄主结为朋友,我廖雨清才是攀了高枝。”
廖雨清抱拳回敬道,她向来很少与名门弟子打交道,但眼前这位贵公子出于钟鸣鼎食之家却毫无傲慢骄横之气,相处地十分自然。
但随着交往渐渐深入,雨清也发现了落日之后的阴霾。
见雨清身旁的星启一直躲在雨清身旁,宁沉玉微微弯腰作揖道:“那星启小公子可否有意思交我这个朋友?”
朋友?星启不解地皱眉,“可是我不想要朋友,我想要师父。”
宁沉玉觑见了一脸无奈的雨清,轻笑:“你这么黏你师父,可不是个男子汉哦。”
星启愣了一下,眨了几下眼睛,似在思考,转而问道:“男子汉就不能黏着师父了吗?”
小孩说地一本正经,宁沉玉失声笑侃,“那可是要遭人笑话了。”
可星启的世界远比他想的还要简单。
“那我不当男的了。”结果星启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记手刀,“哎哟!痛!”
“小兔崽子乱说呢?”廖雨清一时啼笑皆非,这个小不点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了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该独立一点,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师父在一起了。”宁沉玉撇了一眼廖雨清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雨清像是反应了过来扫了他一腿,“你瞎说啥呢?别把我徒弟教坏了。”
“整天和半个谪仙待在一起,难保不会想入非非呀。”
未曾想一个雍雅公子竟也会打趣。
然而阅历尚浅的星启还未明白这两人的话中深意,他日再忆起,已是思你入非非,爱入非非,情之所钟是你,你便是那非非之境。
“今日有幸结英豪,怎能无酒助兴?不知廖姑娘可否赏宁某个面子,晚上携星启到香絮阁小聚一杯?”
说到香絮阁,廖雨清的眼里闪过了一道精光,香絮阁是杭秀城最有名气的酒楼,正门对着闹市街头,楼后又是碧湖盈盈,楼内丝竹管弦尽日听不足,虽为杭秀美景,但雨清为了养这小徒弟,已经钱财两空就剩张脸了。
现在,倒有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帮忙买单了,廖雨清难掩脸上的得意,抱拳行礼。“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作揖告别后,宁沉玉漫步在琼华广场旁的树阴小道旁,不远处一位老者匆匆赶来,明明步子摇摇晃晃却走的飞快,忙走到宁沉玉身旁,憨笑着,“少爷你让我好找。”
“梁叔,你看到了吗?她和轻荷…”宁沉玉再没有那清雅闲适的笑容,眼里沉积着旧忆的灰,叫人看不清他真实的心绪。
“是啊,真像呢。”
“唉,相似又如何,她是活的,轻荷已是碑下之人。”
他好像在做一个睁眼的噩梦,脸上按捺着痛苦,悲伤却在眼波中翻涌。
在黑白不辩的纷扰江湖中,谁又能称心如意呢?但至少,待在雨清身边的星启是满心欢喜的,一手牵着师父,一手舔着糖人,虽然怕生但还是会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孩子的玩心也被勾了出来。
杭秀的集市可谓是星罗棋布,满目琳琅,叫卖声一条街连着一条街,不时也能看见成队的飞琼弟子在街上巡逻。
一个匆匆跑过的行人无意撞到了雨清的肩膀,顺势看去,周围的行人都面带好奇行色匆匆,雨清边看边把星启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全然不顾裙摆蹭上的焦糖,只觉有些蹊跷。
昼市方休,夜市未上,为何街上的行人还这么多?
“廖姑娘。”
顺声转头,就瞧见了树荫下长身玉立的宁沉玉和双手交叉至袖中脖子缩起来的梁叔。
“这些人是在干什么?”雨清走上前,眼神往人群瞟了瞟。
梁白开解释道:“刚刚来了几个北漠胡人,带来个什么九连环,说是要能解开就会有上好的玉制品相赠。”
“哟呵,还有玉送”廖雨清回首观望接踵而至围成一圈的人群,隔着重重人群,还能听到北漠人粗旷的叫嚷声。
如果把这玉制品卖了,那买干将的钱也就回本了,雨清说着有些心动。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哎,小娘子可要试一试?解不开又不要你卖身,试试嘛!”
宁沉玉瞥了一眼人群,浅笑“再好的玉制品都不如这九连环来的有意思,廖姑娘蕙质兰心,不妨一试。”
“好。。。好。。。”廖雨清干笑着前行,心里暗忖道:廖雨清瞧瞧你这出息,别人想的是情趣,你想的是回本。
外围的有人认出了雨清,马上面带微笑跟雨清打了声招呼就让开了,于是乎,雨清脚下的路也如骨牌般由外到内让开了。
“小娘子真聪明,这玉耳环就送给小娘子了。还有没有人来的啊?”紧接着胡人又拿出了另一对更为复杂的九连环来招呼人,“把这个解开了,送一枚玉龙子!”此言一出,人群就跟炸开锅了一般,然而廖雨清却陷入了沉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胡人。
“廖姑娘?”宁沉玉轻唤了她一声,也不知她是听到还是没听到,目光随着那胡人一举一动而转移,柔和的眼波收敛成了一把锋利的寒剑,穿肉碎骨的杀意,片刻,才开口,“原来他们是想让我们解他们的环,系自己的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