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边云层之后有银蛇隐隐翻滚,如蛰伏已久的野兽,想要突破天幕。
一声落地惊雷,暗影重重的山林之中蓦地惊起一群腾飞的乌鸦,然乱葬岗诱人的腐肉气息引得它们在空中盘旋不散。。
黑暗中,有两道彪壮的身影此刻正抬着一具尸体走在山林里,许是因为大雨将至,两人赶着处理完尸体回去所以走得十分地快,以至于山林里忽然闪出一辆马车而浑然不知。
山林中忽然惊起一声嘶叫的马蹄,那忽然而至的马车与两人撞了个正着,将那两大汉撞飞了出去,而那原本抬着的尸体也滚落一旁,卡在了山坳处。
“岂有此理,敢拦爷的马车。”那坐在马车前头的少年腾空而起,腰间的长剑出鞘,将那原本要逃命的两名大汉毫不留情的斩杀在剑下。
雨滴落下,如一张密实如织的网,笼在黑夜之中。
雨水洗去了少年寒剑上的血,少年抽刀回鞘。
然不远处,雨滴落在了那具尸体上,那尸体原本干涸的唇沾了雨滴,竟动了动。
那少年本要转身离去,却又忽然顿住,对着马车内的人道,“爷,这人还没死。”
马车窗柩的帘子被一只修竹如玉的手挑开,马车里的人一双鹰眼睨了不远处的地上尸体一眼,只见那尸体披头散发,身上无一处完好,看不清长相,辨不出男女。
然不过一眼,他便能知道这人五脏俱损,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可这样都能活下来,确实是奇迹。
车帘内,男子探出一只精致的镜盒,“让他服下。”
虽向来不多管闲事,但是这人惊人的意志让他不得不叹服,纵然他知道这锦盒中的药未必能救命,但是至少能保得他一丝气息尚存,前面便是乱葬岗,食肉的乌鸦随时都有可能啃食他身上的肉,能否活下来,但看他的命数了。
既然是缘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倒是不介意今日管上一管。
石墨却是大惊失色,“爷,这可是你救命的药。”
男人沉默不语,空气变得骤然冷却。
石墨知道,自家主人最容不得别人置喙,只好领命上前取了锦盒,拿出锦盒中的药蹲下来塞进了那地上人的嘴巴里。
为防他没有吞咽进去,石墨特意扶起他的上半身,运功助他吃了下去。
挑着窗帘上的手轻轻放下,将窗柩内的一切深沉掩在其中。
少年飞身上马车,扬鞭继续赶路。
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嘴唇动了动,似贪婪地吸吮着难得的雨水,没有人知道他是几时活过来的,但是此刻除了不能动的身体她的意识却是异常的清醒。
***
三年后。
丰州城,十里开外。
落叶满地的林荫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弛行而来,马车的素色帘子上绣着白莲牡丹,淡雅素洁,四角的翠绿落引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这本就沉闷的天气,随着漫长枯燥的路程显得愈加让人昏昏欲睡,无趣乏味。
一只芊芊素手挑开了帘子,一抹鹅黄色的素衣锦衫闪了出来,那娇俏的身影脸蛋鹅圆,肤色细腻,眉眼明亮,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那丫头站在马车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喝停了马车,对着身后帘子里的人道,“小姐,都赶了一天的路了,不如下车歇一歇吧。”
说罢,人便跳下了马车,整一个生龙活虎。
马车的帘子被白皙细长的手指挑开,一只青云纹绣边的鞋子露了出来,紧接着一抹湖蓝色外披轻薄袍子的身影出了马车,阳光细碎,尽数落在她好看的眉眼上。
那女子虽不是惊鸿蹁跹之姿,但胜在给人清爽干净的感觉,她的底子很好,肌肤胜雪白里透红,眉如柳,巧嘴如樱,头上的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木簪子松松挽就,闲散慵懒之中不失秀气,此刻幽深淡漠的美眸中带了一丝倦意。
先下车的小丫头一早寻了阴凉之地,用素帕铺在了石头上,招呼着她家的小姐过来坐。
那女子趋步过去坐下,许是夏日转入秋至,天气依然十分闷热,那丫头站在一旁忍不住一边拿袖子煽着风一边嘀咕碎碎念。
容月看着天边大片乌云密布,阴沉如盖,许是大雨将至,所以闷热异常。
时隔三年,她不禁感慨,从当初的容月到江蓠,她重生变成了另一个人。
三年前,她重生在江蓠身上的时候,她身上无一处完好,身体更是早已破损不堪,若非得那人的一粒金丹相助,让她留得一丝气息尚存,刚好让路过的江湖术士‘江湖六怪’所救,才得以活命。
虽后来受尽苦楚,但终归还是活了下来。
三年前她坠入悬崖,醒来之后竟已然是别人的身体,同是雷电交加的夜晚,同是身负重伤身处绝境,心境相同心意相通,所以她才有机会重生在了这个叫江蓠的身体上。
受伤太重的身体经过三年的认真疗养才得以恢复,这副身体的主人三年前被陷害离开了江府,而今她要从新谋一立足之地,所以今日也是她第一次重新蹋足三年前离开的土地。
“小姐,你看那些人,好像好可怜哦。”灵双低落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不少官兵正压着拷着铁链的老弱妇孺走过来,那官兵的叱喝之声不时在山林里回荡。
那领头的官兵邹眉看了看沉闷阴压的天气,然后回头吆喝着赶路的队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乘凉。
那些人就坐在容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