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花每天起的很早,天刚亮就生火做饭,然后趁着早上人少,到村子里的河边洗衣服、挑水,然后带着妹妹们四处挖野菜,或者去林子里捡树枝树叶回来烧火用,有时会跑很远,不过都会在天黑前回来。赶着天黑前收拾好一切,若还有时间就编会儿草鞋、柳条篮子之类的,一直到看不清了才罢手,然后直接摸黑睡觉,几乎不点灯,没那钱。
这一日,杨三花照例早早的起来,匆匆煮过米汤,背上背篓装上小花儿,领着五六花,赶往草市。
杨家虽然住在村子外,出村的路却在杨家前方打了弯,绕了个弧线再拐进前面的林子。那片林子可比杨家的小林子像样多了,穿过林子便是官道。官道很宽,修的很好,看得出经常保养,颇有些高速公路的气质,即使时不时有些车马路过,也不太见到尘土飞杨的景象,路两旁都种了树,看上去像是同一种,比杨家小林子里的树高大的多,走在下面遮阴避日的,环境很不错。沿着官道往进城方向走了三四里,远远便看到了草市。
草市在官道旁的一条岔路上,不大但很热闹,逢五开市,本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自发形成的,因价格便宜,城里一些穷人也会早早出城赶来。对杨家花儿们的小短腿来说,进城太远,坐车要花钱,草市是最理想的选择。
此时天色尚早,太阳还未升起,已经零零散散布了好些个摊子。有卖自家地里刚摘下的蔬菜瓜果的,有卖家禽鸡蛋的,也有卖自家做的糕点面食的,还有些卖自己做的手工活计的……
杨三花寻了个空地,掏出前几日编的新版草鞋,一一摆在地上。这是今天的首要任务,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再不卖点钱怕是连米汤都喝不着了。
杨小花坐在大背篓里打瞌睡,杨五花耷拉着脑袋坐在她旁边,斜着眼打量着对面的鸡,脚上绑着草绳,鸡爪子黄黄,再往上都是鸡毛,拔掉拔掉!鸡腿鼓鼓的,应该有很多肉,这只红烧,这只油炸,那只顿汤喝……哎呀,都能味道香味了……杨五花贪婪地呼吸着从不远处的包子摊飘出来的香味……就着肉包子味,用眼神炒着对面那只鸡,丝毫没有注意到过路人异样的眼神。
陆陆续续也有几个人过来看草鞋,不过始终看的多买的少。比如这位,已经左翻右翻,每双草鞋都摸了个遍。“婆婆,我们家的草鞋可漂亮了,您就买一双吧。”相比起杨三花的被动,杨六花年纪小小倒是很放得开:“大的十二文,小的十文钱,很便宜的哟。”
那婆子又拿起一双小草鞋比了比,撇了撇嘴说道:“这么小一双要卖十文钱也太贵了,大小还不及这双一半大呢。”
“可是长得一模一样呢,连这花也一样呢。”六花有点不服气,她记得三姐编这小草鞋的时间比大鞋还长呢,应该比大的还贵才对。
“啥?草鞋还能带花?”“可不是,瞧瞧去。”路过几个妇人听到纷纷停了下来观看。
“也不知道结不结实。”刚才那婆子还不服气,说道:“做这么花哨有啥用,也不知道结不结实……”说着还动起手掰了起来。
杨六花一着急,一把把草鞋抢了过来,抬起脚给那婆子看:“可结实了您瞧。”这一瞧不要紧,只见一双脏兮兮、毛毛糙糙的破草鞋,脚背上有的地方已经散开了,随意的张扬在外头。
“怪道不让看呢,原来不经用,得亏没买。”婆子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就想走。其他几个妇人听了,也默默放下鞋子要走。
“三姐……我……”杨六花转头看向杨三花,急的眼睛红红,直怪自己把鞋穿坏了,就要哭了出来。杨三花也顾不上生意,忙着安慰妹妹,耐心的跟她解释她一双鞋穿了快一个月了,天天穿着在林子跑,到现在还能穿已经很好了。
“可是这里还是坏了……”六花眼泪汪汪的指着自己鞋子。
“没坏,补补就好。”说罢,杨三花帮六花拖了鞋子当场补了起来,她的手很巧,很快就补好了,虽然不比新的,但是散开的地方都已经连上。
“姑娘,可否借这旧鞋一看。”三花抬头一看,是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旁边有人不解:“……别人买鞋都看新鞋,你看旧鞋有啥用?”
“这鞋虽说面上破损了些,但鞋底还很结实。”书生一边看鞋一边回答。众人一看,确实如此,想起刚才三花的话,又见那鞋确实编的很漂亮,越发觉得不错。
“风阳城内一双二十文,没这结实。”书生又默默补了一句。
“可不是,这还带花呢。”有位妇人率先买了两双小的。这人呐,都是爱跟风的,一见有人买,便也你一双我一双的掏钱买走了,除了那个书生。
鞋很快就卖光了,杨三花满面笑容的拿细草绳把钱串好,这不是她第一次出来卖鞋,但还是第一次把鞋卖光了,虽然前几日有过大卖,但最近能卖掉一两双就已经很不错了。来草市的大部分都是村民,不太愿意多花钱在草鞋上,很多人都自己会编,所以她才会挖空心思在鞋上编花,连带小孩的鞋都编的用心。
杨六花已经高兴坏了,这些钱对她来说已经多的数不清了。杨五花不知道这些钱能买多少东西,不过一百二十八个铜板拿在手里确实有点份量。
草市只有一家卖米的,卖的是舂好的白米,还兼卖糖饼。杨三花买了一斗米,和两斤烧饼面。卖米的大叔认得她们,很大方的多抓了一把,还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