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次来江南之前,在父皇书房中的一番谈话,郇旪有些嫉妒,可是却也挣脱了这些年身上的枷锁。
皇上在史家的事情发生之前,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他想要再多撑一些时间,看着郇昰走过的那些地方,他的手指从福建划过了广粤,再到了湖南与黔贵,直入四川,大庆的西南边算是转了一圈。
其中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牵扯到了不少的势力利益,却也有惊无险熬了过去,这样一破一立之中,反而让那里有了新的气象。皇上不指望郇昰的巡查能有显著的改变,那需要时间。但是起码能让西南那里稳定一段时间。有了那里的稳定,其他事情才可以着手发展。
如果沿着这条线路在往上走,到西宁郡王边上去看看就更好了。这些年那个老家伙一直没有动静,难不成真的修身养性了?按照这个速度,自己再才撑住两三年,也许就是应该换天的时候了。
可惜人算终有不及,江南的科举之案炸开了锅,把太多的举子牵扯到里面,开始人心不稳起来。皇上原来的打算落了空,想要趁着这一次肃清一些老势力的想法不得不退让,而是要把那里稳下来再说。
关键是这个幕后之人,他不认为是自己的儿子们,或者他们有参与,但不是那个主要的,因为这个恒源埋得够深,都有二三十年了。
这般情况下,皇上提前召回了郇昰,并且单独把郇旪叫了进来。
“老六啊,朕的几个孩子里面,要说聪明谁都比不上你,从小的时候,你就可以猜到别人猜不到的事情,不像你的八弟,他也就是与惠妃像,走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路!你与惠妃不像,倒是像朕,可惜你是惠妃生的,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
郇旪听到皇上的话时,脸上带着的还是一贯阴沉的笑容,他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他知道在父皇心中,自己的母妃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阴狠小人,当初的宸贵妃之死有着母亲的手笔。可惜这些年,大家看到的是父皇对惠妃的恩宠,以为那就是圣眷,荒唐至极,谁会对一个杀了自己心头宝的人好。所有的事情不过是表象,而更加可笑的是自己的母妃,她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旪’这个字,同‘协’,意为和合,那也是亡故的四皇子名讳中有过的意思。
五六七八几位皇子的生辰年龄很近。在这以后,后宫中没再出过皇子,郇旪一开始不明白,后来他懂了,在四皇子出生的一两年后,有了五六七三位皇子,分别是不同的妃嫔所出。在那之后皇上已经不想再要儿子了,他心中已经有了继承人。
可是偏偏四哥死了,还是被一些不能说的理由弄死的,宸贵妃没有几年也去了。皇上又宠了母妃,她有了小八。其实,那根本不是父皇的本意,他只是为了找了在宫里与宫外里应外合的那个凶手。
他的母妃就是那个凶手,这些年太子越来越不好,父皇只能慢慢地忍,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时候,将那些害过他心头宝的人通通带去陪葬。
郇旪觉得自己很苦逼,有这样一个母亲不受父皇的见待,但可笑的是母妃也讨厌自己,而溺爱八弟,他有父有母,却不如无父无母的人来的幸福。在少年时虐待自己的母妃,从不会相帮自己的兄弟,冷眼旁观的父皇。
他能没有更加变态一点,也许是因为有个一样苦逼的郇昰。他的五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不苟言笑,沉默的让人着急,却是难得不像皇家中人的人,他还留着一丝底线。
郇旪因为郇昰的这种公平获得过帮助,也嫉妒着他身上得以残留的本质。因为在这深宫之中,能保留本我,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坚定,也有着父皇无意中的袒护。这样的可能性,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会有。
父皇说的不错,自己最像他,像那个年少登基,在群狼环视中长大的帝王。可惜父皇遇上了宸贵妃,他却是始终一个人。更可惜的是,自己有这样一个自认聪明、性子恶毒的母亲,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所以,最后自己又不能是他。
郇旪苦笑着,底下了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做皇帝,他看的太清楚,也太清醒。他想要摧毁一切,却又舍不下毕竟有血脉之恩的母亲,也放不下小时候羡慕过无数次能获母爱的八弟,哪怕是把他们圈禁一处,也比要了他们的命好,所以他必须顺从父皇,也必须帮助新皇。“父皇,儿臣知道,儿臣只求有朝一日,可以做个闲散王爷,走遍大庆。”
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郇旪,他的六儿子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他的出生就是最大的不好,这样的帝王在以后无人挟制的时候,那种骨子中的疯狂会被无限放大,就像当年他想要让整个皇宫的人为了萍儿陪葬。但是,他比郇旪要理智,那些可望不可求的感情,才是郇旪致命的弱点。很遗憾,郇旪的过去已经定型,他只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剑留给继任者,而能够制住老六的只有他还能放到眼中的老五了。
“去江南吧,这是你第一个任务,把那里不安分的都给朕除了,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背后人。”皇上缓缓地说着,盯着郇旪看了很久,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如果你能一直办得好,朕也是可以放他们一马的。”
在郇旪的信到了京城的时候,郇昰进了御书房,他不知道父皇究竟所谓何事。“父皇,江南那边?”
“老五,这次薛家小子是不是去了阿尔吉,你们都见了那个夏桂吧,那个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