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槿语在逃出沈家后的第一时间, 不是回到官署和担心她的同事保平安,不是去监狱里安抚楚见薇,而是沿着小路飞奔跑到了苏州城内。
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能帮她的人, 税监顾高瞻。
这个年轻的宦官在初来双鸦镇时就给了汤槿语极深的印象,虽然他在双鸦镇并没有停留几日就去了苏州,看起来纯粹像是个观光旅客。但汤槿语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这位顾公公。
恰好在她赶到苏州时, 顾高瞻也正好打算前往双鸦镇。
他已经收到了双鸦镇巡检崔叡博的死讯, 他不关心这人是谁杀的, 他只在意一点, 崔叡博死后, 这个以丝绸、棉麻商贸闻名海内外的重镇,将要落到谁的手里。
张巡按暂时接管了双鸦镇,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这点汤槿语也猜到了, 尽管与顾高瞻打交道的时间不长, 但汤槿语还是敏锐的发现了顾公公与张巡按之间的矛盾。这是朝廷派系之争的结果,但重要的事,汤槿语可以从中牟利。
顾高瞻急着去双鸦镇与,在见到汤槿语后, 乎没有犹豫便让人给她也牵了一匹快马, 一行人疾驰往双鸦镇方向疾驰。
在路上, 汤槿语将“韩家妯娌相残案”简要的说给了顾高瞻听, 在这一过程中, 顾高瞻的眉宇越蹙越紧。
汤槿语放下心来, 她知道顾高瞻一定会插手这一案件, 楚见薇安全了。
之后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如汤槿语所预料的那样顺利,虽然不知顾高瞻和张巡按,一个宦官一个朝官,谁的品阶更高,但无疑掌握了更大权势的人是顾高瞻。
当这个年纪估计只有张巡按一半大的宦官出现在公堂上时,四周肃然无声。任顾高瞻带来的医官为楚见薇施针,张巡按眼睁睁的看着汤槿语带着楚见薇坐上马车回到了芷兰院。
按汤槿语的话来说,这叫“保外就医”。
医官说,楚见薇是中了毒。
汤槿语的计划在这里出现了瑕疵,她根本没想到在她赶回来的时候楚见薇会遭到这样的暗算,她原本以为只要她速度够快,楚见薇最多是含冤受些皮肉之苦而已。
“她这是中了什么毒?”
医官小心翼翼的扒开楚见薇的衣领,露出了一块可怖的肿块,“蜘蛛毒。”
汤槿语倒吸口气。
“这种蛛毒发作起来极快,楚夫人应当是在公堂上被咬的,旋即就倒了下去。”
汤槿语的第一反应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没听见楚见薇在公堂上都讲了些什么,但据她在场的同僚说,楚环珮今日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这毒治得好么?”汤槿语首要的关注点还是在这方面,凶手是谁可以慢慢查,先保住人命要紧。
顾高瞻从宫里带出来的医官冷冷的斜睨了汤槿语一眼,仿佛是对汤槿语质疑他们专业水平的愤怒。
汤槿语赶紧做了个“大佬您请”的手势,然后讪讪的退了出去。
旷工这么多天,是她该上班的时候了。
留在芷兰院的弓兵们在见到她时既是惊喜又是愁眉苦脸。喜的是汤槿语平安归来,愁的是他们在汤槿语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非但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并且……
“岁红死了。”邢桂一脸惭愧,“我等办事不利。”
“那……杀了岁红的人是谁你们知道么?”
“有猜测,但不确定。”
“那人在哪?”
“……跑了。”
回到岗位第一天,汤槿语就感受到了绝望的气息。
“那,你们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说说吧。”
当晚负责看守岁红的那几个弓兵被邢桂找了过来,在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了那晚事情的经过后,汤槿语不犹陷入了深思中。
她来到了案发的地点,努力从旁人的叙述中还原当时的情景。
“你们说,在岁红死前你们是在楚见月的窗边?”汤槿语丈量了一下岁红与楚悦住处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岁红那里一旦发生了什么响动,他们绝对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步。
“正是!可我们也不知道为何她就那么死了。”
“对啊,我们真不知道,明明片刻前,她还好好活着,我们还见到她从房里走出来倒夜壶!”
“她出来倒夜壶时,你们有仔细看过她的脸么?”汤槿语在沉思了片刻后,忽然问道。
两名弓兵面面相觑。
“你们有眼见着她倒完夜壶后回到房间么?”
“这……”
“你们发现她死了后,破门而入时,门是否是从里面锁上的?”
除了汤槿语外,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你们放跑了真正的凶手。”汤槿语叹了口气。很显然,凶手是一早就潜伏在了房中,待到夜色降临后杀了岁红,再换上岁红的衣裳,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当晚月光昏暗,这两名负责保护岁红的弓兵又心不在焉,于是就这样放跑了他。
“凶手,应该就是韩家人。”汤槿语推断道:“所以他才能轻易混进岁红的住处,又能够在夜晚轻松的逃出。他必定极其熟悉韩家后院的路径,绝不可能是个外人。”
有人胁迫岁红诬陷楚见薇,杀了岁红的,应该也就是这个人。他让岁红在汤槿语面前说谎,因为他知道楚见薇不是凶手,但他又希望楚见薇被断定为凶手。
这么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沈琇的真正凶手。
之前沈琇死在祠堂,但据汤槿语的观察,她死前尸体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