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没能从楚悦这里发觉出什么新的破绽, 楚见薇也觉得很无奈。
她现在怎么看都觉得静尘和见月之间有种诡异的牵连,可究竟这两人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她又说不清楚, 她做出了好几种猜想,可哪一种都没有足够的证据给予支撑。
一个上午过去后,衣冠冢终于立好。楚见薇给见月上了一炷香, 又摆好了祭品。但奇怪的是, 那种悲伤的情绪反倒并不是很浓郁。
大概是因为她清楚坟里躺着的不是见月, 真正的见月说不定还活着, 所以她居然一点也不想流泪, 愣愣的盯着墓碑瞧了一会,说:“我们走吧。”
“不需要做法超度么?”楚悦还记得眼下自己的身份是道士。
“不了, 我不信鬼神。”楚见薇淡淡道。
“不信这个, 未必是件好事。”楚悦跟在她身后, 陪她一起往山丘下走。
“为什么?”
“若你相信这世上有魂灵,那么当你失去至亲至爱时,你还可以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楚悦幽幽说道。
他曾历经过那么多场生离死别, 鬼神之说好歹能给他些许安慰。
“那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魂, 小道长你能为我招来见月的亡魂么?”楚见薇回头看向身后的青袍道士。
楚悦绕开了她在话里的圈套, 半点异样的情绪也不曾泄露, “贫道才疏学浅, 招魂这样的法事, 四奶奶最好还是去找我的师父。”
“明虚道长近来在协助官府的人查案, 怕是没有功夫理会我呢。”
楚见薇一边注意着脚下并不是很好走的泥泞小径,一边和楚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走在前头开路的丫鬟脚步忽然一顿。楚见薇抬头,看见前方有一行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袁夫人?”为首的是个两鬓花白的老妇人,楚见薇还记得这是沈琇的母亲。
沈琇死时,袁夫人来到韩家大闹,并且成功的让楚见薇待了十多天的小黑屋,给楚见薇留下了绝不可能磨灭的印象。此时再见到这个女人,她不犹发憷,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刚好和楚悦并排站在了一起。
楚悦瞥了她一眼,知道这个女人有时候外强中干,现在估计是有些害怕。想要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慰,但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身份,还是将手笼到了袖中。
“韩四奶奶。”数日不见,袁夫人苍老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
沈琇身为韩昪的妻子,自然是埋在了韩家墓园。袁夫人今日应是来祭奠自己的女儿的。
“是袁夫人啊。”楚见薇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准备绕条路离这个女人远些。
“你是怎么从狱中出来的?”袁夫人上前几步,直勾勾的看着楚见薇。
“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能出来?”楚见薇被袁夫人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然而袁夫人却不依不饶的跟在她身后,不住的喃喃,“都是韩家妇,为何你还活着,我的女儿却死了,她为什么死了,为什么……”
“这人是疯了吧。”楚见薇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一边低声和身边的楚悦说道。
沈琇的案子算是破了,官府对外已经公布了真凶,按理来说袁夫人不该死抓着楚见薇不放才是。
然而由于案情中还有不能解释的疑点,部分细节汤槿语并未公之于众。人们只知道韩太爷杀了自己的重孙媳,却不知他为何要动手。
所以袁夫人依旧不愿相信楚见薇,她对女儿的死久久无法释怀,以至于陷入了疯魔中。她现在谁的话也不听,只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害了她的女儿。
“不必怕她。”楚悦回头看了眼袁夫人,“只是个疯子而已。”
也对。楚见薇心想。只是个疯子罢了,庄妙姑那种级别的她都扛过来了,还怕一个袁夫人么?
等到楚见薇走到山脚,乘轿回家时,她还能看到身后袁夫人远远的跟着,如同一个幽魂似的。
但这个女人的疯狂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人死不能复生,为沈琇报仇就成了袁氏心中的执念。接下来她不断的闯入澄波堂,向韩家人讨要说法,韩太爷死去后,韩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只有韩管事辛苦支撑着家中大小事务。哪里禁得起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搅蛮缠。楚见薇直接关闭了芷兰院的大门,任袁氏在外头拍门嘶吼,用棉花堵住耳朵,装作听不见。
巡检司官衙也被袁氏频频造访。可不管汤槿语一行人对沈琇的死做出怎么样的解释,袁夫人都不信。
“她真是疯了吧。难道是希望我们给她变出一个活生生的女儿不成?”汤槿语忍不住在楚见薇面前抱怨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不住打击,精神上出现一些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在这么纠缠下去,我就要先变成精神病了。”汤槿语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她最近压力的确是很大,一堆悬案积压在她手中,哪一个她都只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却又无法将其串联起来,实在是种折磨。
沈琮那边还在对她纠缠不休,也许是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汤槿语于沈琮而言也成了一种执念。
还有一个大麻烦,便是顾高瞻。张巡按不可能在双鸦镇停留太久,他是来查崔叡博渎职之事的,现在崔叡博死了,他自然也就离开了双鸦镇。顾高瞻身为税监,不会直接管理地方的政务,于是他便在与苏州知府打了声招呼之后,将汤槿语提拔为了新的巡检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