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惊一乍,唬了我不小的一跳。
我不肯轻易动弹:“作甚?”
周婳说:“去看斗诗啊。”
“哪里?”
“三春楼。”
身为闺中待嫁的女子,跑去酒楼看一大帮男人斗诗,不消说,这要是被我家里发现了,准得挨训。
瞧我犹豫,周婳游说道:“金谷酒数、曲水流觞的热闹,你心不痒?”
心痒归心痒,到底有些不好。
我再认真想了一想,道:“还是不去了,每次都觉得会很热闹很有趣,但去到那里,就尽听些无平无仄乱凑的破诗,什么‘碧树楼台水盈盈,娇鸟啼花入我心’,酸臭得我寝食难安,这简直是受罪,我不要去。”
周婳说:“你怎么只记得一群破诗酸诗?同是描绘春景,‘江旷春潮白,山长晓岫青’这样的好诗,你不记得了吗?浑水摸鱼的庸才固然是有,但如王生那般出众的、真正有才学的人也有很多啊!不多出去走走,怎能遇上?”
十字锦绣句,那当真是好一副意境幽远的早春野望图。
我忽然就动心了。
换过轻便男装,我与周婳蹑手蹑脚从小侧门溜出府。
在家中闷坐多日,出得府去,扑面是闹热的气息,车马喧嚣,人声连绵,身畔又有好友相伴,我欢喜极了,与周婳一边走一边打闹,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大道上行来一匹骏马,街面上的人纷纷自觉避让。
我和周婳嬉闹得略有几分忘形,待那马匹近到面前来了始才惊觉,我匆忙拉着周婳要躲避开,不及举步,乍然听得一声欣喜的唤——
“仙儿!”
这声音分外耳熟。
我半是迷惘地张目去望,马背上一个俊武矫健的男子,他挽住缰绳,笑露了洁白的牙,我呆了半瞬,继而喜色飞扬,高兴得不得了,脱口高喊道:“大哥!”
杨骜,我的大哥,他离家足有一年多了,因战事之故,年关也不曾回来过。
大哥跳下马,我飞奔投进他怀里,大哥高大稳健,接住我,抱我在怀里转了好几个圈。
我兴奋得想哭,被放下以后,来不及站稳,连忙捧住他脸仔细地端详:“快让我好好看看!唉呀,你怎么又黑了……不过越发的俊了,真不愧是我杨仙儿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