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练剑太累,晚上我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一阵冷风将我扑醒,我睁开眼看见身边坐着个韦真境,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的瞌睡还是很重,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了。
郑嬷问:“少夫人就睡了吗?”
韦真境回道:“她练剑很辛苦。”
郑嬷咕哝说:“公子,恕老奴多嘴,你和少夫人该早些要个孩子,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少夫人碰刀剑这些利器了,更应该静心安养才是啊!”
朝里睡着的我,郑嬷的话仿佛一道雷劈在我天灵上,我被劈醒了。
韦真境笑道:“多谢郑嬷关心,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仙仙这个姑娘和别家姑娘不同,让她闲着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我琢磨着现在练练剑就当强身健体了,待到有了身孕自然不能由着她。”
“公子心里有数就好。”
郑嬷便不再说什么,搁下汤叮嘱了趁热用就走了。
我耳根发烫,躺着不动,听见韦真境掀被下去了,隔了片刻,告诉我“是你说最好喝的乳鸽汤”,他唤了我好几声我也不起来,实在不能装睡,我就说我想睡觉不喝了。
韦真境甚为固执,盛了汤端过来:“仙仙,你练剑那么辛苦,不多吃东西会瘦的,新年回你家去,我该被你爹娘数落了。快起来,就喝半碗好吗?”
他像哄小孩子,我被他烦得不行,只好爬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了汤,三两口喝完,空碗还给他。
半碗热汤才喝下去,我不能立刻就睡下,我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讲真心话,郑嬷每天送汤的时辰我都很想睡了,不睡觉就没有精神,再说我又不是没有吃饱饭,她再这样在我临睡前送汤来,任是炖汤的手艺再强我都喝不动了。
我用盐茶水漱过口,爬回榻上,继续坐着发了发呆、消了消食,等到重新起了困意的时候,韦真境也准备要睡了。
冬夜,窗外风声凛冽,不知是不是枯枝被刮断了,敲在窗上发出“咄”的一声响。
我看着韦真境折起他的被子,脑中天人交战了数番,终于开口说道:“要、要不……你就睡在这里吧?”
韦真境一愣,抬起眼来望我。
脸上“腾”地如火烧上来了,我连忙摆手澄清:“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我就是觉得,窄榻睡着太冷了,而且你你你……你这么高,睡那里太憋屈了……郑、郑嬷又总是晚上过来,搬来搬去很麻烦的……”
韦真境特别认真地看我,他指了指床榻,更认真地问我:“你确定,我能睡在这里?”
我热着脸,拽了被子往里退,故作疏豪大方道:“当然啊!你看地方这么大,岂止够睡我和你?再加个我都绰绰有余了。”
“好。”
韦真境弯起双眼一笑,三两下将枕被铺展好了。
我目瞪口呆,心想,他也像个正人君子,怎么与姑娘家同榻而卧的事,连推辞都没有就应允了呢?我……我该不是,心软错了吧?
灯吹灭了两盏,屋中的光线暗下了一大半,韦真境脱去外袍,我还在惆怅不定的时候,他就已经躺下了。
“你还不睡?”
“……哦,睡啊。”
我拢着被子,悄悄伸手把枕头拖过来,往里再靠紧了,与他中间隔出了鲜明的楚河汉界,这才肯睡下了。
长这么大,我的卧榻之侧就没睡过男人。我虽然调皮顽劣,男女大防还是懂的,打架是打架,睡觉就不同了,长夜漫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同睡一张榻上,这怎么瞧着都别扭。我本来困倦得很,韦真境一在我旁边睡下,我就心跳如擂鼓,久久不得平静,精神也开始紧绷,睡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比之于我,韦真境倒安之若素。
我又不敢乱翻身,发出了辗转的动静就会被知道睡不着,有点丢人,但我就这么睁眼躺着也不是回事,我估计我能躺到天亮,我盯着韦真境看了一会儿,说:“我,我有点儿睡不着……我们说说话,行吗?”
韦真境闭着双眼,轻声笑道:“你紧张?连李荇那样的健壮男子你都打得过,还用怕我吗?”
我语塞。
而后他就慢慢睁开了眼,他转头看过了我,晦暗的灯光下我还是看清了他嘴角的笑意:“说真的,我很不喜欢睡窄榻。杨仙儿,你今天又让我觉得惊喜了一回,因为你让我睡在这里,虽然你自己有顾虑变得睡不着,也没想过要赶走我。我越来越发现,你是一个大方宽容会体恤人的姑娘,谢谢你。”
他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就算想过让他搬回去睡,也是开不了口的了。
“你想说些什么?”韦真境问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觉得说说话会好一些:“唔……你觉得呢?”
“我什么都可以。”
“那就……说说你的十七岁?”
我有点昏了头,不懂自己为何会想到他和独孤定辰的往昔交集,周婳说十七岁的韦真境是个极为秀净的美少年,我晚了七年才认识他,没有机会看看他当年是不是真的有周婳说的那么好,但他应该记得吧,十七岁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十七岁么?”夜里,韦真境说话的声音低沉轻缓,“我十七岁那年,起先一切都很好,我有两个哥哥,国公府的世子不是我,我是我娘的幼子,娘和哥哥都很疼爱我。十七岁早过了贪玩的年纪,我虽不用继承家业,娘对我教导却毫不松懈,那一年春天,太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