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菲尔德才稍微聚拢了意识,所有的感官像是被隔在一个灰蒙蒙的屏障里,听不清楚看不真切。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她想挣扎,可浑身使不上力气,她思索着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好像之前是在水里,很冷,在水里…对了!她溺水了!
意识收束之后带来的,是越来越清晰的感官。先是耳朵开始能够听到不远处的雨声,然后是视觉,隔着眼皮捕捉到周围微弱的光亮,最后才是触觉,酸痛感一起涌上全身。菲尔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光四肢肌肉酸痛,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壳都是疼的,还不如就昏睡着,疼痛过后的恶心感,让她忍不住哼出了声。
“没事了,别怕。”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接着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菲尔德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身侧的人影,可还没来得及对焦,就有一双暖和有力的大手,覆盖在双眼上。“先别睁开,再休息会儿。”没容她反驳,就感觉到眼睛上的暖流,逐渐包裹住全身,像是一个安全的怀抱,守候着她不安的心。鼻腔里隐约有嗅到一丝丝薄荷的甜味,温柔的信息素哄着她入眠,而她最后也放弃了抵抗,沉浸到温暖舒适的梦境。
-----
外面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衬托帐篷里面的安静。雷诺慢慢把手收回,掌心还残留有她睫毛的触感,痒痒的像是挠在心上,看着床上生命体征趋于稳定的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从把人救上来那一刻起,雷诺就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生怕她醒不过来了。刚把菲尔德捞上岸的时候,他一遍遍给她坐着心肺复苏,根本不敢停下,直到她刚刚转醒,空白的大脑才慢慢找回知觉。
呼吸也还算平稳,雷诺摩挲着菲尔德还打着点滴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她还是有些低的体温。他还从来没这样担心过一个人,也从未这么久的守在一个人身边,希望她醒的瞬间就能看见自己。
哗哗的雨声骤然扩大又迅速减弱,诺德上校走了进来,带来一丝凉气,他一进帐篷就闻到了雷诺的信息素,不算浓郁,但也充盈了整个帐篷。诺德在心里偷笑,现在知道护着对方了,早去干嘛了,年轻人真是只有快要失去才懂得珍惜。
脱下帽子,放在一旁的桌上,诺德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她怎么样?”
“刚醒过,又睡了。”雷诺的语气明显放松了很多,但表情依旧严肃,看着诺德上校,自责的情绪开始涌上心头。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上校似乎并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只是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那就好,”诺德的声音依旧很轻,看了会儿睡着的菲尔德,他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份叠的很整齐的文件,在手里摊平,然后递给雷诺,“这是我刚刚从军政处拿到的报告,我想你应该亲眼看看。”
雷诺伸手接过,那份文件也就一张纸,眉头上印着“适配率报告”的字样,视线下拉到适配对象一栏,上面赫然印着菲尔德和自己的名字。“这是?”雷诺不解的抬头,诺德一边示意他继续往下看,一边说道:“一开始,只是我一闪而过的想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到…”
“98!有这么高!?”看到最后的结果,雷诺有点儿失神,要知道一般哨兵和向导的平均适配率只有65,只要超过50就可以进行配对,超过70都算很高了,整个帝国适配率超过80的屈指可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我刚接到这个结果,也觉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诺德浅笑着,打着不太恰当的比喻,难掩语气里的激动,“不过,也真亏你最后找到她了,不然…”不然这报告就不再是喜讯了。
“她…知道吗?”雷诺反反复复的看着报告上的每一项指标。
“报告是一个小时前出来的。”一个小时前你还在这里陪着她呢。
“…”雷诺整个人像处于一个不真切的梦里。
“我原本打算直接告诉你们俩,但是,现在看来,由你来告诉她,效果会更好。”年轻人自己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他这个媒人就不邀功了。诺德这么想着,拍拍雷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让他好好珍惜眼前的这个人。雷诺答应着他,其实就算上校不这么嘱咐,自己也会好好保护她。
-----
现在是凌晨四点,三个小时过去了,雷诺还沉浸在诺德上校给他的那份报告里。雨已经停了,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牵扯着他的思绪。
难怪自己会对她的信息素有感觉,难怪自己会想去捉弄她,甚至莫名讨厌那个走在她身边的新兵。他低头看看萨缪尔,和被他圈在怀里的希尔瓦,不由得想,说不定自己的精灵早就看穿了一切,才会那么温柔的对待她的精灵,那两只从一开始见面,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对的人。
雷诺收好那份他都能背下来的报告,决定等明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希望她不要觉得太突兀,然后又转念一想,那又怎样,反正自己是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样一边霸道的想着,一边思考明天要怎么委婉的告诉她,雷诺关掉床头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憩,期待早上快一点到来。
-----
“…没有什么大碍,主要是在冷水里泡的太久,低温过低,还有轻微的溺水症状,不过她还年轻,身体恢复会很快,所以不用担心…”这是菲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反应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