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身的痛楚纵横交错,喉咙干涩的似火烧一般,又似裹在一大团云雾里,模糊地看不清前行的方向。
桃花动了动僵直手指,费力睁开干涩的眼皮,眼前是一方素色的鲛绡帐,后背的痛楚深刻而强烈,自己还是活着的,她不禁微微舒了口气。
“醒了?”一个声音沉沉响在耳畔。
桃花侧头,只见李稷正看着自己,面色沉郁,辨不出情绪来。她微微点头,“王爷又救我一命。”
“这话差了,这次是你救了我一命才对。”他摇头,拧了拧眉心。
“王爷是为救我才深入险境,我又如何能让王爷受伤。”桃花静静看着他。
“桃花……”他握住她的手,手心温暖干燥却是不同于李华的冰凉。
桃花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却更加握紧了些。“你何时才能学着保护自己,不再把自己弄得这么遍体鳞伤。”他叹声道。
她侧身,沉吟不语。
“你这般坚毅隐忍,总是无端让我想起母妃,她也是这般坚毅的性子。”李稷起身,负手走至窗前。
桃花看着他如修竹一般挺拔的身影,心内沉浮不定,气血上涌,不由轻咳了几声。
“可是哪里不适么?我让大夫再过来一趟?”他回身,微有些担忧道。
桃花缓缓摇头,看着门廊之下摆着的一对蜀地盆景,脑中闪过他闯入囚室的情形,“王爷如何知道我在将军府?”
“你失踪三日,皇兄很是着急,命我彻查此事。我顺着白玉佩查到了将军府。”他从怀中掏出玉石来,拧眉看着桃花。“此玉正是张家仆从必佩之物。自陆大人案件之后,张家上下就再无人佩戴此物了,也就是说当年诬陷陆大人的就是张但,如今又想杀你灭口,更是无疑了。”
桃花心内震了震,虽是在见到张霍霍的那一刻便已猜到此事的谋划者,但当事实毫无遮掩的呈于眼前之时还是有了一瞬间的惊愕。
“现在若要替陆大人翻案,仅凭着这样一块白玉佩仍是不够的,得找出更多证据来。我会细细查访此事,你好好养着,伤好之后便不要再入宫了。”
桃花听得他说不要再入宫四字,心内无端一沉。细细揣度此事,却觉得有些不对,无论如何也理不通畅,不由出声道:“陷害我爹之事,张将军也许并非主谋。”
“为何?”李稷微有些惊愕。
“我爹是文官,苏将军是武官,两下并无利益牵扯,为何要陷害我爹?杀了两江总督于他而言又有何好处?在这却是说不通的。”桃花沉吟道。
“你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可这矛头却是直指将军府的,他也绑架了你。”李稷思量道。
“除非……”桃花心念一转,想起了张霍霍所言,张但的苦衷来,“他也只是棋盘中的一颗子。”她脑中转过千百道思绪,怔怔望着织锦帘帐上的一抹茜素红,“总督钱有章可曾与人有过什么过节?”
李稷缓缓摇头,又似想到什么眉目一凛,俯首道:“但他曾与一人争过当朝太傅之位。”
“何人?”
“太傅黄佩。”
桃花忆起当日将她同李华救出虎口之下的矫健身姿,沉吟不语。
“罢了,你先将身子养好再论此事,我还要进宫回禀此事。”
“王爷要进宫?”她心下一惊,忍痛挣扎着坐起身。
“有何不妥么?”李稷扬眉问她。
“桃花……”她沉吟着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终是咬牙下了决心,“桃花求王爷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只说桃花久居宫中烦闷不已,一时起了玩心便溜出宫寻访故人玩了几日。”
“为何?”
“桃花想将此案查的水落石出,若王爷将此事禀于皇上,必将立案重查。敌明我暗,兴许就寻不出由头来了,所以桃花求王爷。”桃花认真道。
李稷沉沉看着她,片刻,轻轻点头了点头。
“桃花谢过王爷”
“你只好好照顾你自己便是了,我原也未曾想将此事告诉皇上。”他低沉道,转身走了出去。
桃花重新躺下去,这番一动,身上的伤处又火辣辣的疼起来。她不禁咬了咬牙,心中万般思绪交错重叠,只觉一片涩然,脑中浮出张霍霍的脸来。
那般温润明和的一个人竟对她起来杀心,可见世事无常人心善变,比起自身安危来旁人的性命竟是容易割舍的多,却是不知道季殊现下如何,不禁微有些担忧。
屋内光线渐渐暗下来,她透过窗棂往外看去,已是暮色四合,遍身疼痛,思绪微有些昏沉,不由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清晨,桃花身上疼痛轻了好些,挣扎着起身,往屋外走去。
稷王府内陈设很是简素,并无半分华丽奢靡之气。一应的素石砖瓦,亭台楼阁雅致大方,所种植被也不过寥寥几颗古柏,却是长势茂盛,参天而起,打下一方阴凉的天地来。
李稷站在柏树下习剑,身姿娇捷若游龙一般,震得古柏树的叶片簌簌而落,越发显得英气斐然。
桃花不由含笑轻轻鼓起掌来,他回身看到她,收了剑势。桃花见一侧的石桌放了壶茶,上前倒了杯递给他。他接过喝了口,抬头问:“昨夜睡得可好?”
“劳王爷挂心”桃花俯身答道,一面四下看了看,见稷王府中仆从甚少。
“李稷做事向来喜欢自己动手,所以散了些仆从。”他似是知道桃花心中所想,轻声道。
“王爷甚是勤勉。”后背微有些疼痛,桃花缓缓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