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长安的初雪来得很早。一片片小雪花似一只只飘飞的鹅绒,铺满了宫檐,裹满了树木,一切都似笼罩在一层白玉之下,天与地的界限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丰殿内燃了几只炭炉很是暖和。桃花倚在窗边,看着殿外的白茫茫一片,不禁想起清蕙阁的那株红梅来。
现下还未到开花的时节,等到那梅花开了,白雪红梅交相辉印,该是何等美丽啊!如今,身在皇宫深院,却是赏不到那样的美景了。也不知道殊儿和英儿姐现今过得可是不错?
李华下朝回来,换了黑锦棉绣金线的常服,看着桃花坐在窗边愣愣地发呆,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意,他把怀中带着自己体温的鎏金百花手炉递给她,“傻丫头,在看什么呢?”
“这雪真好看。”桃花笑着把手炉揣在怀中,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奴婢在想,下了这般大雪,御花园中景致应当很好。”
李华伸手递出去,“朕陪你去看看?”
“皇上若肯赏脸,奴婢自然是求之不得。”她一张笑脸温和灿烂,伸出手搭上李华的大手。
李华望着这张灿烂的笑脸,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瞬间击中,他轻轻地握住她纤细柔弱无骨的手,“走吧。”
“等等。”桃花拿了雪白的狐裘披在他肩上,嘴角噙着一抹明亮的笑意。
他定定看着她,眼里融着漫天暖意,缓缓俯下身来。
温热的鼻息洒在桃花的脸上,越来越近。
一片雪花透过窗棂飘进她的颈中,凉凉的一冷,桃花瑟缩了一下脖子,回过神来,侧过脸不再看他,“走吧。”
满室的春意被陡然打断。李华怔了怔,有瞬间的恍惚,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掀开了厚重的门帘走了出去。
桃花抱着手炉跟在李华身后。
积雪算不得太深,暖靴在雪地上印出一个个浅浅的脚印。她顺了他的脚印往前走,雪花一朵朵落在褐色鹿绒斗篷上,像是开了一朵朵洁白晶莹的梨花。
漫天铺地的洁白晶莹,御花园里的景物都被积雪盖住,只隐隐瞧的见轮廓。桃花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冰雪的世界,欣喜地伸出手去接那些雪花。这是她入宫以来头一次看见御花园的冬景。
几个太监在扫着鹅卵石道上的积雪,见李华过来,慌忙跪下,“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李华笑着扬手让他们起身。
众人起身齐应道:“是。”复又忙活自己的活计去了。
御花园莹润素白,除了两人踩在积雪上的嘎吱的脚步声,便再无其他声响。假山石桥连着参天的古柏树,都被包裹在层层积雪中,整个御花园像一个玉制的莹透世界,不见他物,只余洁白素雅。
也许是下了雪的缘故,北风不再猎猎作响,而是轻轻拂过一株柳树的枝绦,刹那间千万抺素白自天际而落,扬扬洒洒似又下了一阵雪雨。
“朕从未想过,原来这御花园的景致在冬日的大雪中竟如此之美。因着身子羸弱,朕从前竟从未在冬日来此细赏过。现下想来,当真有些可惜。”李华负手道。
雪白的狐裘在寒风中微微抖动,桃花想起他们初见那一次,皇上似乎也是披了件狐裘。她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从今开始年年赏雪景,那也并无什么可惜的。雪景年年有,此外的美景,可并不是年年都有的。皇上您听。”
桃花话音刚落,耳畔便响起清悦如流水的瑶琴之声,紧跟而上的是清脆透亮的歌声。
“北风卷地百草折,长安宫内飘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纷纷暮雪下朱雀,香草难为避亭中。”
清脆柔绵的声音似是破开御花园里的层层冰雪,千回百转直达人心,如一汪清泉从心上缓缓淌过。
石桥上慢慢出现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斜斜插着一支碧玉簪。
只见那人莲步轻移,殷红的裙裾在风中翻飞飘舞,似一团燃烧的火焰,映着这漫天的素白,像是要把人心烧化了;又似红梅落雪,令人心生怜惜之意。
桃花和李华站在看那人跳舞,半晌都没回神。
一曲舞毕,寂然无声。
火红色身影缓缓走上前来,跪在雪地上,“奴婢拜见皇上。”
“你如何在这?”
青莲抬起头来,或许是刚跳完舞消耗了体力,又或许是飘着一抹娇羞,脸上粉光微融,煞是明艳可人。“奴婢想着这冬日里御花园景色荒凉,唯有漫天的白。特前来为皇上舞曲应景,以助皇上赏雪的雅兴。”
李华听闻,只目色沉沉的看着桃花。
桃花不禁避开他探究且蕴含着怒气的目光,轻轻问道:“方才的歌舞如何,皇上可喜欢?”
“甚好。只不过,红梅之气节刚烈如火,并不似柳枝那般柔软。舞姿这般婀娜未免失了本真,落入俗套之中。”李华皱着眉沉声道。
这一番话,让青莲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桃花刚想说什么,李华打断她,“朕还有要务处理,你们在此慢慢赏景。”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那道急步而去的背影,桃花心下微乱,顾不得身后跪着的青莲,匆匆追上去。
出了御花园,听到身后紧跟而来的脚步声,李华放缓脚步,转头看着桃花,眉间隐着怒意,“可是你安排的?”
“奴婢该死。”桃花跪下去。
李华控制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