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老爷子所说,舒瑭的演奏并不出色,甚至称得上糟糕,就连她以往的五分水准都达不到。她的揉弦十分生硬,只能勉强配合弓法。这不仅仅是因为两年来疏于练习,更是因为……
“你的左手怎么了?”盛老爷子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眉头狠狠皱起。
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舒瑭难得十分正经,她不敢隐瞒:“受了点伤。”
盛乐震惊。
老爷子更怒了:“你还记得自己是一名小提琴手吗?知道对于一名小提琴手来说,左手意味着什么?”
“我的错。”舒瑭诚恳地道歉,没有为自己找理由。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依然难看。
这晚,刚刚回国的舒瑭还来不及倒时差,就被强行送往第一医院,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后才出来。
再出来时,盛老的脸色稍缓:“你现在的情况也就这样了,你是怎么想的?”
舒瑭看了看自己的手,经过专家确诊,她的左手已经完全复原,只是还远不到以往灵活,琴技也是有心无力,施展不出。她还是有点沮丧的,要知道,以往她模仿帕尼格格大师的《钟》,配合左手大段四音抛弓的高难度技巧也有一较之力。
“丢了也好,以往你的手法太花俏了。”对待自己的学生,盛家老爷子从来都十分严厉,而且有点看不上她成名时的演奏,要知道很多人称赞那是“如同魔术一般的技巧”。
“以后稳重一点,别搞得跟街头献艺似的。”
舒瑭被呛了一下。
盛老依然十分毒舌:“过两天你到b市交响乐团去报到……首席也就别想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在第一小提琴组混个位置还要靠走后门。”
虽然一点不留情面,但话也没错。b市交响乐团虽然比不上那些享誉国际乐坛的庞然大物,但也是华夏一流的交响乐团,以舒瑭现在的水平,确实得走后门。
盛家老爷子是华夏音乐协会名誉主席,他的儿子盛智林是b市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塞个人进去磨练不成问题。
在乐团任职和以往的室内外独奏不同,不讲求个性,更注重协调性,是磨练基础技巧修习心境的好场所。
舒瑭明白自家老师的苦心,虚心应下:“随您安排。”
盛老瞥了她一眼:“过几天乐团有个应聘会,你自己去试试,别想着走后门。”
舒瑭:“……”她差点忘记她的这位老师最正直不过了。
“我会努力的。”
盛老见她态度良好地应下,这才放过她,就要坐车回去。
舒瑭立马出声挽留:“老师不住下吗?”
舒家别墅距离市中心比较近,而盛家的主宅则是座占地颇广的老宅,书香气十足,但远在郊外。老实说,舒瑭十分惭愧,她回国后因为忐忑和各种忧虑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老师,反倒老师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是还在晚上,这着实让她有些羞愧难当。
除了羞愧以外,她还感受到她的老师对她的浓浓关心。
到底还是不应该一走了之。舒瑭第一次悔恨当初的决定。
“老师就住下吧,都这么晚了。”
但盛老已经钻进了车里,不顾她的挽留,执意离开:“不了,看到你心烦。”
舒瑭摸了摸鼻子。
盛老摇下车窗斜眼看着站在舒瑭旁边的孙女,问:“不走?”
盛乐一副油盐不进的小混蛋模样,耸肩:“不走,我要留下来解决家庭矛盾。”
盛老:“……”
舒瑭:“……”
盛老最拿自己的这个小孙没办法,懒得管她,关上车窗,黑色辉腾一转眼就只能看到个车屁股。
车子完全消失在视野后,盛乐立马急火急燎地叫住舒瑭。
“你快把孩子抱回去啊!”
刚才去医院的时候都是她抱着孩子的,这只是无奈之举,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仿佛一秒钟都等不了。
舒瑭却没有及时接手,打趣她:“多难得的体验啊,多抱一会儿不好?”
盛乐姿势别扭地兜着孩子,手都快僵了,气极:“舒瑭!”说完又语气阴森道,“咱们还没好好谈谈孩子的事吧?你和野男人都有孩子了……”她愤怒又委屈。
这样的盛小乐着实让舒瑭手痒,十分想上前捏捏耳朵顺顺毛,不过被她强行克制住了。她眨眨眼:“其实我不介意你也带回一个孩子来,我的宝宝缺少一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说完倒也没继续为难盛乐,伸手把孩子抱过来。
舒瑭去到路边拦车,盛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道:
“如果想要孩子,我希望那是我和我爱的人共有的财富,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宁愿和我的爱人孤身相守。”
二月的晚风有点冷,舒瑭抱紧了孩子。
出租车迟迟不来,她跺了跺渐渐僵冷的双脚,回头,看着身后的小姑娘目光平静:“盛乐,你知道我没有阻止你寻找你的幸福的意思。”
盛乐不说话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久等不至的出租车终于来了。
盛乐沉默地为她开了车门,等她进去后,便帮她关上了车门。
她自己没有进来。
舒瑭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司机询问道:
“去哪儿?”
她顿了顿,看了车外的女孩一眼,回道:“……南山封野别墅区。”
出租车急速而去,窗外盛乐的脸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僵直着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