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宦官领旨,下了须弥台走到赵康身前接了奏本,回身时竟是轻蔑的瞪了赵康一眼,意思很显然,是责怪赵康奏本不分时候,赵康正趴伏于地,却沒看到宦官的眼色,这也难怪,但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皇上沒有不打怵的,所谓龙威如狱,皇恩似海便是这个道理,
宦官回到太祖朱元璋身旁,双手将奏折呈了上去,
太祖朱元璋接过奏折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竟是转瞬龙颜大怒,
“赵康,你好大胆,”太祖朱元璋说着竟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向远处的赵康投去,
赵康一闻皇上震怒,在殿门口险些吓尿了裤子,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偏去找西门外的‘刀子刘’代笔啊,这‘刀子刘’在京师应天颇有名气,不光是代写书信而且代写讼状,其笔力论词尖酸刻薄却让人无法辩驳,谁找他代笔写状子打官司,每每十告九赢,由于其文笔犀利,固有‘刀子刘’之称,
太祖朱元璋指着赵康骂道:“你一个小小从五品清吏司,竟敢状告一品太保,朕不办你,伦常何在,”
话音未落,站在班首的刘伯温出班奏道:“皇上息怒,臣刘伯温有本奏,”
刘伯温乃是太祖朱元璋的肱骨之臣,无异于大明朝的军师,见刘伯温有话,太祖朱元璋自然是不能稍息怒火,随即温言道:“刘丞相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却不说话,走过去将朱元璋扔出的奏折捡了起來,回过身來问询道:“皇上,这奏折,臣可否一观,”
太祖朱元璋叹口气挥手道:“看吧,真真气煞人也,”
刘伯温得了圣谕,这才展开奏折细细看來,奏折乃是呈皇上御览,刘伯温虽然身为丞相,但也不能未经许可便擅自观看,这是逾制的重罪,但为替皇上分忧,刘伯温这才先问询再看奏折,
刘伯温先是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道:“宵小之辈,文辞刁钻,皇上切莫动怒,”说着刘伯温转过身來,向着赵康问道:“这奏折是你所写,”
赵康闻言惊得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丞相,这封奏折是下官请人代笔,丞相饶命啊,”
传闻,刘伯温有通天彻地之功,鬼神莫辩之能,能预知前后五百年之兴衰,兵书战略更是烂熟于胸,大明朝能有今天,刘伯温居功至伟,当列群臣之首,创业未半之时,得刘伯温指点,红巾军百战百胜,太祖朱元璋多次称赞刘伯温曰:“吾之子房也,”
赵康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此刻见刘伯温问话,哪里还敢有一丝隐瞒,当下承认是找人代笔,而他却沒有想到,对皇上他说是自己所书,对刘伯温却是说找人代笔,这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
胡惟庸本以为赵康惹了皇上雷霆之怒,自己另外安排的两人便出班煽风点火,到那时张大奎必死无疑,哪成想赵康如此不济事,刘伯温一出來,竟将赵康吓成这个样子,
赵康的求饶,刘伯温微笑对之,太祖朱元璋在殿上却是冷哼道:“刑部尚书周桢何在,”
周桢出班道:“臣在,”
太祖朱元璋问道:“以周爱卿所见,这赵康该当何罪,”
周祯略一思量,这才道:“论罪该斩,”
“办了吧,”太祖朱元璋挥了挥手,复又以手扶额,话音一落,殿外走进两名金甲武士,拎鸡一般将赵康拖了出去,
“这赵康不说,朕还真把那个张大奎忘了,”太祖朱元璋叹口气这才续道:“据奏报,张大奎私收白银三十万两,况有卖官之嫌,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胡惟庸闻言觉得机会來了,这才向不远的刑部侍郎盛元辅使了个眼色,
盛元辅会意,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太祖朱元璋懒懒的说道,
“臣以为,张大奎之罪无须再议,私自收受贿赂已是明证,依大明所颁律法,贪赃过十两即斩,张大奎万死难赎其罪,”盛元辅说完自回班列,
太祖朱元璋闻言,向刘伯温问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刘伯温略一筹措,这才禀道:“依臣之见,张大奎杀不得,其因有三:一则,其乃是后宋唯一遗臣,若杀之恐天下人说皇上不念旧情,二则,张大奎与汤和将军乃是故交,汤将军又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无异于手足,若杀张大奎,恐汤将军寒心,三则,常遇春将军卒去,军中固然不乏猛将,但能与常遇春将军一较高下的,实在如凤毛麟角,悉闻常将军曾与张大奎在军门一战,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贸然杀之,大明又损一员盖世猛将,”
太祖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这才道:“当年朕封他官时,他就是不肯就武职,说什么见不得兄弟惨死之类的话,叫朕如之奈何,”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此事好办,”刘伯温话音一顿才道:“张大奎在苏州的宅院乃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可颁旨收回,”
朱元璋闻言一愣,忙大摇其头道:“言而无信之事,朕岂能为之,”
刘伯温笑道:“皇上可将张大奎在应天的宅院赐还给他,将其家眷尽数迁來京师,对其家人则言其在北京(汴梁)任职,而实则将张大奎贬至汤和将军手下,”刘伯温一捋须冉又道:“元庭余孽虽处极北,但仍窥伺北平之地,时刻皆想复国,如今徐达元帅镇守北平府,北有惠帝西有王保保,形势不容乐观,而汤和将军现在徐元帅帐下任职,正好将张大奎置于汤和帐下,若是北平有难,张大奎也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祖朱元璋略一沉吟方道:“既如此,便依丞相之计行事,”但随即续道:“张大奎曾将自己的马夫送于朕,而朕也回赠了一个马夫给他,恩,看來这个张大奎倒是与马夫有缘,就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