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门口。
上车之际,郁璟琛对手扶车门的牧珩,低沉一句:“婚姻登记处。”
不久前他才给郁总送过洛婉晴的资料,这时郁总又说要去婚姻登记处,想着之前去警局保释的事情,牧珩已经猜到这两个人要去做什么。
可他不解的是,郁总素来城府缜密,而眼下他竟然要和一个只见过一面且相识不过一个星期的女孩子注册登记,即便这是霍老夫人的安排,以郁总如今的权位,他大可不必这么轻易的妥协于老太太。
可郁总的思量从不是外人所能揣摩得透的,牧珩应了一声“是”,轻手关上车门。
车程平稳,车身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安静的车厢内,唯有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洛婉晴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攥着,来回揉搓,紧促的黛眉间氲满心事。
这是她第二次和这个男人同乘一辆车,比起第一次,车内的氛围似乎愈加的压抑。
斟酌了好一会儿,洛婉晴才开口,“我想和郁先生说几句话。”
说罢,她看了看牧珩。
郁璟琛看穿了她的心思,长指轻按,关了隔屏,这才微微侧头看向她,似是等着她的下文。
却在迎上男人眼神的那一刻,洛婉晴连忙低下了头,她已经许久未曾这般,似乎卑微到了骨子里,这些年的漂泊苦寒,她已经学会了不去求人,可眼下,她的确已经走投无路。
“郁先生,我知道你之所以会答应和我结婚,是因为这是霍老夫人的安排,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恨我,讨厌我,憎恶我,我都明白。不过你放心,我并有想过真的要和你结婚,我只是想要一个能留在这里的身份,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发誓不会对你现有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登记只是一个形式,等我拿到了身份,立刻就会和你离婚,绝不给你添任何麻烦。”洛婉晴闭着眼睛,几乎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
郁璟琛看着眼前埋首膝前的女孩儿,没有了初见时的无所畏惧,眼前的洛婉晴似乎不堪一击,肩膀缩着,柔弱的模样令人心疼。
“身份对于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么?”男人低声一问。
“嗯……”洛婉晴点了点头,声音都在颤抖,竟是哭了,她哽咽地说:“我必须留下来……”
无助感,彷徨感,一同袭来,那一刻,她似乎觉得她一无所有,甚至连身世都成了未解之谜,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她被注销的身份一道消失在了茫茫尘世之中。
然而,已经没有人可以告诉她真相,这个世上唯一可能知道她身世的人已经离去了,妈妈,外公,他们都不在了。
伴着她极力压制的哭声,男人俊冷的一张脸一同浮上了一层阴霾。
郁璟琛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扶起她的脸,转而对向他,泪水打湿了女孩儿的眼眶,一双猫眼褪去了伶俐,只剩下一圈腥红。
男人英眉紧蹙,神色随之冷峻,深邃的目光扫在女孩的脸上,不住的打转。
末了,男人的拇指滑过女孩儿的面颊,略微粗糙质感的指腹拂去女孩儿的泪痕。
他并非是那种会因女人的几滴眼泪就心生悲悯怜爱之心的人,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孩儿确实让他冰冷已久的心有了几分温度,牵起隐隐的疼。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哭了。”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严俊,面色却没那么冷了。
洛婉晴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随手摸了件东西擦去脸上的泪水,连声说着对不起。
郁璟琛瞥了一眼女孩儿攥在手中的袖口,又看了看被他勾在臂弯里的西服外套,能拿他的衣服擦眼泪的,洛婉晴还真是史无前例。
男人绷紧的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哭够了吗?”他问。
洛婉晴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对不起。”
“哭够了就下车!”男人沉声一句。
洛婉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汽车引擎已经停了,她竟然毫无察觉。
“对不起。”洛婉晴又是一声。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女孩儿今天第几次对他说“对不起”,可每一声都透着卑微的“对不起”,丝毫没有令他觉得半分宽慰,反倒在心头平添了一寸寸的阴云。
车门开了,郁璟琛走下车,将臂弯上的西服外套随手仍在车里,洛婉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缩在车内,又是一声“对不起”。
男人微微抿唇,似乎斟酌着是不是该回一句“没关系”才能打消女孩儿复读机一般的重复道歉,末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朝车内伸了手。
洛婉晴看着男人递进来的那只手,犹豫了一瞬,想着是对方的绅士之举,便将手搭了上去,移步下了车。
待双脚落地,洛婉晴刚要抽手,男人忽而用力,将那只小手紧紧攥在了掌心。
洛婉晴大惊失色,“松手!”
男人眸色微深,低低的开口,“结婚这事儿,不是我勉强你的?”
洛婉晴点了点头。
“那就别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办离婚的!”婚姻落下,男人牵着她的手,径自上了台阶。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从婚姻登记处出来,洛婉晴的手中已经多了两份签字盖章的证书,沉甸甸的捏在手里,恍若如梦。
同样经历过少女梦境,她不是没有幻想过有一天,她会与心爱的人宣誓注册。
可刚刚她随着见证官跟读誓词的那一刻,似乎所有曾经的幻想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