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儿,不必多礼。”李渊乐呵呵一笑,下了马车台阶,说道:“恪儿你是某看着长大的,某又是个闲人,所以就自作主张前来送你了。”
“丽质也过来看看三哥你了。”李丽质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宛如一只花蝴蝶。
“皇爷爷怎会自作主张。”李恪扶着太上皇的臂膀,侍奉到了石桌旁的凳子,看到太上皇坐下后,才撒开手,“恪年幼的时候患过一次伤寒,当时皇爷爷不顾流疫,守在恪儿身边,在太清圣人的眷顾下,皇爷爷最终治好了恪儿,这份恩情,李恪时刻不敢忘。”
说到此,李恪也目含泪光,他不过是一个庶子,在诸多皇子里面实在不显眼,地位也不如长孙皇后的嫡子高。
但是太上皇能在当时退位后,心气还尚未恢复的情况下,过去救治他。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太上皇这个尊位是不必作弄什么恩情的,唯有亲情才能说明此问题。
“咳咳!”李渊尴尬一笑。
救治?!
好像当时是有这回事的......
只不过他当时知道吴王李恪不会死,才弄了些发霉馒头供李恪吃下,然后李恪腹泻了几天。
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恪儿你身为某的皇孙,当时情况危急,你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某既然作为你的皇爷爷,又知晓如何救治你的方法,怎能不前去救治你呢?
不要说了,这是某该做的,换成哪个皇子,某都会一视同仁。”李渊正色道。
李恪含泪点头,顿时看向太上皇的目光钦佩不已,能不被世俗左右,不偏执嫡庶之见,这样的皇爷爷百世难得一见啊。
想及此,他对着太上皇深深一躬,再次开口道:“恪今日一别,恐.....再见之日已是数年之久,皇爷爷平日教导之恩,恪儿没齿难忘。
还请皇爷爷暂为照顾恪的弟弟李愔,他年少不更事,平素向来胡闹,还请皇爷爷能多照料些许。
另外......当日的安邦三策,恪儿时刻谨记在心,到了丰州便会着手安排......”
“李愔?”李渊微微皱眉,这个皇孙他见的次数并不多,一是他并不像吴王李恪在后世那么出名,另一个则是李愔真的没学到他兄长半点本事,只能算是一个纨绔而已。
不过李愔现在还小,太上皇还能教导,所以他便索性点了点头,说道:“李愔,你母妃的另一个儿子?皇爷爷会照顾他的,不过恪儿你也要在边疆小心,边疆毕竟不同于长安,随时都有可能打仗。”
“此事恪儿心里清楚。”说完之后,李恪转头看向李丽质,作为第三个送别的人,他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他用手掐了掐李丽质的脸,笑着说道:“在丰州那里,有很多很多的野物,若是三哥有机会,给你猎一只白狐,做皮裘。”
“白狐......”李丽质一懵,想要白狐可怜楚楚的样子,心肠顿时软了,“三哥,白狐多么可怜啊,丽质不想要皮裘,你不要杀它们好不好......”
看着李丽质泪眼蒙蒙的可爱模样,李恪笑着摇了摇头。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几人叙别了很久很久,最后李渊看时候不早,起身折了一段柳枝,寄给了李恪。
李恪这次也没有像之前收藏在怀里,而是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在小亭前数步,靠近河流的沙滩旁,刨了一个小坑,将柳枝种了下来。
柳树的繁殖很是简单,往往折下一段柳枝种在土里,提供足够的水源就可以蓬勃生长。
柳通“留”,而折柳又是“折留”,很有意思的寓意。
看到此,李丽质也从柳树上折下了一段柳枝分别递给薛仁贵。
她看到薛仁贵有些楞楞的,扑哧一笑道:“这小亭就你们两人离开长安,三哥既然都有皇爷爷送柳枝了,而你却孤孤单单的,本殿下看你可怜,送你了。”
薛仁贵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在细想,跟着李恪一起,将这段柳枝种在了灞河旁。
“不知道我薛礼下次回到长安,这段柳枝能不能成长为树,不知道是死掉了,还是......”他心道。
当折柳送别完后,太上皇指着在亭外淋着雨的医学院学生道:“这是三十三名此次抽出来愿意前往丰州的学生,希望某下次见他们之时,他们还是这么多人。”
“学生们,你们怕不怕丰州的艰苦?”他走出亭外,看着他们。
细密的雨水顺着蓑帽从编制的芦苇流到地面,虽然里面的衣裳并未淋湿,但是他们的鞋子大多已经湿透了,踩在泥泞里。
医学院的三十三名学生咽了咽口水,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太上皇,纷纷喊道:“院长,我们不怕吃苦,怕的是......没有苦吃!”
说罢,他们有的人已经呜呜的小声哭泣了起来。
他们大多出身贫困家庭,家里几乎不可能支撑起他们读书的费用。‘负箧曳屣深山巨谷,足肤皲裂而不知’这些就是他们的常态。
而医学院,让他们能吃饱饭,每隔七日还能吃上一顿肉食,让他们不再为学习而忧愁。以往世家富户所珍藏的典籍,他们连碰都没有资格的,只能期盼别人的怜悯。但是医学院的图书馆,里面的书更全,更多,唯一要求的就是规定要洗三遍手,洗的干干净净......
但读完书接下来干什么?
大唐科举每次取仕也不过是几十人,几万人挤那座独木桥,谈何容易。
而现在,出人头地的机会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