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狡黠地笑了笑,手指轻戳她的眉心:“禹卿是不是很舍不得朕呐?”
她没好气地拉住他的手指,微微嘟了嘟嘴:“没个正经的,陛下答是不答啊?”
“好好好,怕了你了,”他笑道,然后坐起身来,拉过她搂住,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忽然发出一声叹息,“这一去,只怕要一月有余了。”
“一月有余?”她大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么久?”
他不笑了,只是安静而认真地望着她,抚摸着她的脸轻道:“朕也不想离开你那么久,只是……”
“禹卿明白,”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复又蜷缩在他的臂弯之中,一手抚上他的脸庞,长长地叹了口气,“国家大事岂可耽误?禹卿只是担心陛下出去的时间不短,这一路上虽然不至于风餐露宿,可在外面总比不得在宫里那样安逸,陛下的饮食起居难免会有疏漏,要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你别担心了,”他欣慰地笑笑,“有内侍宫人他们伺候,又有七弟随行,朕怎么会有事?”
“哦?信王也同去?”她有些惊讶:按理说胤玮一向闲散,怎么会突然热心于政事了?
“其实他本不愿去的,说是要去闽南游玩。不过朕始终觉得,先帝的皇子如今只剩下朕和胤玮胤玘三个,在江山社稷面前,必须同心协力有所担当。这国家大事,朕一个人恐怕顾不过来。他们两个既是皇室宗亲,助朕一臂之力不也应当吗?”
“这倒也是。就算信王如何贪玩,海寇这等大事,陛下既然有命于他,他又怎可抗旨不遵呢?”
“只不过……”
她忽然窃笑一下,他不禁疑惑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苦了淙儿这丫头。上次信王带她去京城游湖,回来之后可把她给乐坏了。陛下应该看得出来的,这小丫头对信王可算是一往情深了。恐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要每晚都睡不着了。”
“那你呢?”他忽然问道,嘴角扬起几分俏皮,“你会不会每晚都睡不着?”
她被他难得的表情逗乐了,眼睛一眨,忽然心生一念,学着晚上胤瑄问她的那样问道:“那陛下是希望我睡不着,还是不希望我睡不着呢?”
他故作生气:“鹦鹉学舌,看来朕回宫之后得好好惩罚惩罚你了,要不然你总要跟朕耍嘴皮子。”
“啊?”她也故作害怕,娇叱一声,“不知道陛下准备怎么惩罚臣妾?臣妾怕得要命呢!”
“升你为嫔怎样?”
玉禹卿这次真的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胤瑄会有这样的打算:“陛下?”
“怎么?不愿意么?”他佯装不快。
“没有,”她立刻反驳道,不过面上微带忧色,“可是陛下这才册封臣妾为婕妤,这么快又要升为嫔,会不会太快了点?我是怕宫里其他人会有微词。”
“微词?”他不以为然,淡淡道,“那她们对皇后有没有微词?对淑妃有没有微词?对顺昭仪有没有微词?有又怎么样?难道你在宫里还怕这些个流言蜚语么?”
“不是怕,”她摇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恳切道,“既然今生今世要跟随陛下,天涯海角还有哪里是我害怕的地方呢?只不过我觉得一切来得太快,有点反应不过来罢了。”
“禹卿,”他听得心头一动,禁不住抱住她轻叹一声,“这只不过是你应得的东西,以后还有许多许多的东西,你都要学会心安理得地去接受,明白吗?”
她霎时眼泪夺眶而出,浸湿了他肩头的寝衣。她被他全身上下独有的温热气息包裹得严严实实,就算快要窒息了,她也不愿抽身而出。她真想就这样沉溺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情感之中。每次和他相处,她都有这样的感觉,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有时候她甚至会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恐惧:那是一种明知他无法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却偏偏还要义无反顾地对他用情,并且这种情一旦出现,便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泛滥得无从收拾。
“朕说过多少次了,你跟朕在一起,就不许再哭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擦拭她的眼泪。
“是,陛下的话我记住了。”她含笑点头。
“对了,封号你看还用璟这个字可好?”
她欣然道:“自然好。”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问道:“对了陛下,禹卿有件事一直没有问陛下,为何陛下当时要化名为莫璟呢?我想了想,无论是姓还是名都跟陛下没有关系的吧?”
他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真是个多心的姑娘。璟字只是朕那天翻书的时候,无意之中见到了,觉得非常合眼而已。”
“哦?那莫字呢?”
他的神色却忽然凝重了不少,顿时让她大为不解:“陛下怎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未看她,而是似乎望向了很远的地方,目光忽然深邃悠长起来。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他好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一样。
“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她适时试探道。
他终于慢慢收回迷蒙的目光转向她,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个莫字,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一个人?”她更为惊奇了。
“是的,一个人。”他说得很慢很慢,她忽然在他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痛楚:这是什么?
“这个人对陛下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