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宗凡笑着打断女子的话,慢条斯理道:“我以为,我与杨姑娘早已是朋友,没想到杨姑娘这边还在记着那些个陈年旧事。”
“宗……”杨晴哑然,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朋友?他与她,这可能吗?远的不说,就邱公子和牧小公子二人对她的态度,也在他们之间铺了条银河,能两相无事已经是谢天谢地。
“怎的,杨姑娘不愿交我这个朋友?”宗凡眉梢轻扬,眼中多了几分揶揄。
“愿意,自然愿意。”杨晴高高扬起唇角,举起桌上的茶杯,豪迈道:“阿晴以茶代酒,敬宗大公子一杯。”
宗凡举杯撞上女子杯沿,就这么看着女子将杯中茶饮尽,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押了口茶。
“不怕宗大公子笑话,阿晴从来没想过能和公子成为朋友,虽然公子待我一直温和有礼,可我与牧小公子的关系实在是……”她和牧小公子的关系,已经不是“糟糕”二字能够形容的,虽然牧小公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付诸行动,可他越是这样,她才越是不安。
“锦风是锦风,我是我,姑娘有自己交友的权利,不是吗。”宗凡温和言罢,将桌上瓷**朝女子所在方向推去:“本公子若非有意与姑娘结交,之前就不会出手救姑娘,更不会将姑娘安排在锦风的别苑里休养。”
他所言句句在理,杨晴听在耳中,眸光亮起几分:“与宗大公子结交,优待委实多。”
闻言,宗凡也不搭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睨着女子瞧。
杨晴觉得,对方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当下也就不再遮掩,敞亮道:“不知宗大公子可否再给小女子一份优待,为小女子的舅舅医治腿疾。”
“我以为杨姑娘会更上心自己的过去。”对于女子所言,宗凡并不意外,只是心中对她口中的舅舅多了几分好奇。
她母亲的娘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论天性如何纯良,在乌墨的浸泡下,总是会染上几分墨渍,可林杭此人却如白纸一张,若说他家家风不正,贪图蝇头小利,如何能养出一位这般纯良的公子。
“过去一事,阿晴就算记不得,也不影响现在的生活,但舅舅的双腿可就不同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忽然叫一张轮椅束缚,任谁都会意志消沉。”杨晴说到这,轻咬下唇,有些难为情道:“阿晴自知所求无礼唐突,若宗大公子愿意救治阿晴的舅舅,阿晴可以将说书的营生让一半给宗大公子,请宗大公子相信,虽然现在的收入不足您一盏茶花的银子,但假以时日,必定能结出让公子满意的硕果。”
提及自己的说书营生,她的眸中有华光流转,说不出的自信飞扬。
不知为何,对上这样一双眼,宗凡竟是信了她的说辞。
或许,这就是邱公子亲近她的原因,他瞧见了她尚未完全发掘出的本事。
“上回我要你一半的说书营生,姑娘却是不肯,如今竟是主动松口。”不仅主动松口,还往外抛更大的饵。
“上回没答应公子,阿晴心中有些微懊恼,却是没有后悔,只是这回,阿晴知晓自己若不争取,日后一定会后悔。”杨晴认真道。
她不怕自己看错人,就怕自己没救到人,舅舅的双腿已经拖得够久的了,若是等到她将一切调查清楚,怕是早已无力回天。
如果最后一切查出来是杨家人在背后做手脚,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舅舅,她怕是能懊悔一辈子。
再者,舅舅一家对她娘有养育之恩,再不济,就当是替她娘换了这笔命账。
宗凡认真地打量女子一番,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给自己添了杯热茶,优雅地押了口:“本公子不仅愿意救林叔,还愿意为姑娘诊治。”
她这副真诚的模样看着真真是顺眼极了,加之好友的面子摆在那,费点心力也并无不可。
“宗大公子?”杨晴低呼,狠狠掐了把胳膊,痛得尖叫一声。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天上还真掉馅饼了?
“杨姑娘莫要急着高兴太早,本公子不要你的说书营生,但有别的要求。”宗凡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人:“明日本公子要吃最新鲜的乌鞘蛇蛇羹,姑娘亲手做的,若姑娘能够做到,本公子就为你诊治。”
“当然可以!”杨晴不假思索地应下。
不过就是一条乌鞘蛇罢,她就不信明日在龙石山上晃荡一日也找不出来。
“姑娘若是能做到,烧制好蛇羹后,送到牧府,我会在牧府等着姑娘。”宗凡言罢,施施然站起,纵身跃上屋顶。
“宗大公子!”杨晴疾步朝前追了几步,尤不敢相信今夜发生的一切。
她当真不是在做梦?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压在她心底的大石头?
宗凡回首,温和一笑:“告辞。”
声落,白衣扬起,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屋顶。
杨晴怔怔地站在院中,好半响没能从天上掉馅饼的好运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