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大步跨入,就见那日跟在陈芸身边的大丫鬟正用衣袖抹着眼角,不住地朝下掉金豆子。
听得脚步声,丫鬟银杏抬头,有些不甘愿地屈膝行以一礼:“奴婢见过杨姐。”
“说吧,什么事。”杨晴懒得去观察丫鬟面上是何种表情,自顾自行到主位上坐下。
“我家姐今儿个一早从阁楼上跌下,摔断了两根手指,面皮也刮花了。”银杏说话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主座上容貌清秀的女子,眼中带着难掩的怨毒。
杨晴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所以呢?摔断手就去找大夫,你来找我做什么?”
“奴婢只想告诉杨姐,人在做,天在看,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算报应不到作恶的人身上,也会报应到生而不教的……”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杨晴甩甩打痛的手,在丫鬟惊讶的目光中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啪!”
银杏被打懵,还没等作出反应,脸上又挨了两记耳光。
因为用力,杨晴掌心迅速泛红。
她站在丫鬟身前,素来温和的眼失了平静,被血气染红:“陈家高门大户,就是这么教丫鬟的吗?”
“奴婢,奴婢只是诅咒那犯恶之人,并未……”
“啪!”杨晴抬手,又是重重一巴掌:“大胆奴才,你当本姐是傻子吗?你无事跑本姐面前诅咒作恶之人,不就是在指桑骂槐。”
几个巴掌下来,不仅将银杏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茶悦都震惊了。
在她印象中,姐永远是温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对待所有人善良大气,像今日这般动怒,显然是气到极点。
“奴婢可是陈府的人,就是教训,也不当由杨姐来教训。”银杏方挺直腰杆,强硬地回了一嘴,又挨了一记耳光。
这一回,打她的是茶悦。
丫头一手叉腰,神情凶煞,就跟那战斗的公鸡似的:“这里是林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嘴碎,莫说教训,乱棍将你打死都是你活该!”
“就你一个丫鬟,死了不过黄土一埋,难不成你认为你家老爷会因为你的死与我家老爷撕破脸?”
方才杨晴动手太快,以至于茶悦注意力全在自家姐动手打人一事上,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陈家这个丫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一句“生而不教”,显然指向夫人,夫人有孕在身,又胎像不稳,正是身子最虚弱的时候,她这个时候跑到林府来诅咒,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发指。
“你……”陈府丫鬟后退半步,双手捂着肿成猪头的脸,彻底熄了气焰。
“你说你是陈府的人,轮不到本姐来教训,好,今日本姐倒要看看,这件事陈大人他管是不管。”杨晴言罢,声音拔高几分:“来人,将这贱婢拿下,随我去陈府!”
“是!”中堂外传来应声,很快,两个厮行了进来,一左一右将陈府丫鬟按住。
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已是脱离一个丫鬟能够掌控的范围。
银杏在来林府之前,她家姐曾说过,杨晴与林氏母女二人关系极好,若是当着杨晴的面指桑骂槐诅咒有孕在身的林氏,杨晴必然沉不住气。
到时候,她吃了几个巴掌,肿着张脸从林府出来,杨晴温柔端方的形象就不再完美无瑕。
再者,因为她家姐摔断手指是叫杨晴害的,杨晴做贼心虚,心中就是再生气也只会拿她这个丫鬟出气,闹不到台面上来。
不曾想,杨晴动了气,打了她,还要将这件事闹大。
傍晚时分,正是各家各户用晚膳的时候,街上行人并不多,杨晴一行又是坐的马车,是以没人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
等杨晴赶到陈府,陈大人正好在府中。
听得林家姑娘来访,还指名要见自己,陈大人不免有些糊涂。
他知道自家女儿主动与杨晴结交,二人关系还算不错,如今女儿不心摔断手指,杨晴来看望在情理之中,只是要见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虽然疑惑,陈大人还是让下人将杨晴请入。
同朝为官,陈大人与林方朔私交还算不错,是以在听得有人夸赞杨晴时,曾故意打趣林方朔,笑他捡到了一个好女儿,哪知林方朔这么一个平素里面无表情的人,提及继女竟是有了笑容,不仅默认了外人的夸赞,自己也紧跟着夸了几句。
能坐到陈大人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是以仅凭三言两句他就断定,林方朔与继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比寻常父女还要亲近。
林方朔那样一个冷面木纳,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会与继女关系好,必然是继女的功劳。
再一想牧世子与杨晴定亲后就不再去烟花柳巷,同时与威王父子关系缓和,更是让陈大人对杨晴这个姑娘生了几分好奇。
然,当他见到林家姑娘,第一感觉便是突兀。
是的,突兀,他所知道的杨晴,是个温柔大气的姑娘,几乎从不与人闹红脸,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满身凶煞之气,与他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杨晴见过陈大人!”杨晴屈膝施以一礼,声音轻柔,与身上煞气形成强烈反差。
“杨姐快快请起。”陈大人抬手虚扶一把,正欲让人看茶,就见林府的下人压着他陈府的丫鬟行了进来。
“杨姐这是?”陈大人目光落在银杏高肿的面颊上,眉心微微隆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银杏乃是芸儿身边的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