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玥不动声色的看着这男人,一时间没有说话。男人也不知为何没有开口,两两对望,气氛倒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沉凝。
恰在此时,送菜的小二走了过来,将两人所点的菜肴一一摆上,其中还有一壶烈酒。
紫衣男子身后的护卫上前斟酒,男子自然的举杯,笑意温润,“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先敬姑娘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毫不含糊。
绿珠见状,也忙将千玥面前的酒杯斟满,千玥低头看了一眼,酒液色泽浅红,香气浓郁,是极烈的“女儿香”,天战国人最爱的酒品之一。
她持起酒杯,却不饮用,只在指尖旋转把玩,语气平静的道:“为何?”
敬酒敬酒,有敬才有这酒,但她和这男子素未相识,哪来的什么恭敬之意?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奇怪。
千玥是佣兵界的头把交椅,嫉妒她的人、仇视她的人、恨不得她死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如果连这点警惕都没有,她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男人一愣,却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千玥的意思,笑道:“姑娘不用这样,在下绝无恶意。”
千玥笑而不语,那捻在指尖把玩的酒杯,却是放下了。
男人又是一愣,苦笑起来,哪里料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防人之心竟比沙场老将还强烈,今日他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千玥这杯酒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喝下去,那他坐在这又有什么用?只好道:“不瞒姑娘你说,刚才战王府的人出现,在下就在不远处,见所有人都是一脸恐惧,唯独姑娘面色平静,心中颇为好奇,这才走了过来,谁知……”
他笑了笑,话没说完,一双狭长温润的眼睛含笑看着千玥。
千玥几不可查的挑挑眉:“有什么奇怪的吗?”
煞王府再厉害,再让人害怕,又岂能让她心生惶恐?她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百姓,身为佣兵中的无冕之王,惶恐?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这样才觉得奇怪。”男子微微摇头,表情倒是非常诚恳,“在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姑娘为何对那战王府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是因为从未听说过?可是战王的狠戾名声,天下诸国又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姑娘还能保持平静,难道不是一件很费解的事吗?”
煞王战无极,是当今陛下的第三子,备受隆宠,以国姓为封号,赐亲王府邸,又有见君不跪的殊荣。他的生母玉妃曾是昔年天战王最宠爱的妃子,亦是当初名扬天下的绝色佳人,只可惜美人命薄,早早便病逝了。
就在玉妃病世的同一年,年仅五岁的战无极在秋猎场上突发意外,从此下落不明。天战王痛失爱子,雷霆大怒,帝京之中血流成河,整个国内挖地三尺的寻找皇子,却始终一无所获。天战王无奈,只好将原本属意战无极的太子之位,交给了蒋王后所出的大皇子。
十年后,十五岁的战无极突然现身,重归皇室,天战王大喜,赐“战王”封号。这个时候的战无极已经绝非当年的五岁幼童,他的手下出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强大势力,同时性格也变得铁血狠辣,强势无情,对谁都不买账。
同年秋季,赵国入侵天战边境,战无极自请为将,不带一兵一卒,以手下不知从何而来的三万人马大破赵国十万雄兵,挥军直入赵国边境,连夺七座城池,逼得赵王不得不割地赔偿,创下天战史上以少胜多之最,赫赫军威由此建立。
一年征战,凯旋回朝,十六岁的战无极已不再是年前孤立无援的三皇子。天战王将国内二分之一的兵马大权交予他掌管,而后数年,大小战役无数,吞并赵国,整顿兵马,声势扶摇直上,在军中威望之高、手段之狠、功绩之盛,例数历代名将,无人敢涉其锋芒。
按理说,这样一个军功赫赫又极具手段的皇子,显然是下任君王的不二人选,但不知为何,战无极回归皇室五年,却始终只是个王爷,半点没有挤掉皇兄继承为太子的意思。而那天战王也不知怎么想的,对战无极百般的好,就是不给他太子之位。
对此情况,民间一度流言纷纷,连军中将士都在暗暗不满,直到后来才有人传出,不是天战王不给他太子之位,而是他战无极,看不上这天战国的太子。
狂妄至厮,天下唯有他一个!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举凡天下七国,有谁不知天战煞王凶残成性,恶名远扬,吓煞万千百姓,吓哭三岁小儿,在这种情况下,千玥却对煞王府毫无反应,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听紫衣男人这般说,千玥少见的微愣,却不是因为战无极。
想当初,她和墨白被送到死亡岛上训练,也是刚满五岁的年纪,两千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孩子,最大不过八岁,最小的才四岁。十年苦训,活下来的只有区区十个人,而这十个人,最后却被组织丢进了亚马逊丛林,只有一个人能活,只许一个人能活。
自相残杀,十年的同伴,为活命而自相残杀。
那段黑色岁月,千玥向来不愿回想,但也正是那一段日子,才让她和墨白成为了绝佳搭档,狙杀其余伙伴,联手报复组织,再到后来的形影不离。这样的生死相依,她们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培养出绝对的信任与默契。
因此,千玥很能理解战无极的凶名从何而来,五岁的孩子,失去家庭和父母的保护,孤身一人被丢进危险重重的乱世,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值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