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声音沉沉地问:“你有没有卖过部队的消息。”
宴九愣住了。
“你有没有让部队的兄弟置于危险之中过。”
宴九缄默了。
在这样窒息一般的死寂中,徐康宏猛地用尽全力,一把推开她,往门外走去。
宴九一看,立刻上前伸手拽住,说道:“可是我没有害死过他们,我真的没有,我发誓!凡是泄露出的消息的地方,每次我都是自己先进去的,我从来没让他们进去过……”
因为怕有无辜的人牺牲,每一次她都自己冲在最前方,尽量的以此保全那些人的安危。
但徐康宏却不为所动地冷声质问:“这是你出卖部队的理由?”
那漠然冷酷的言语让宴九一时语塞。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理由。
出卖就是出卖。
无论出卖了什么,哪怕只是只字片语,那都代表着多一分的暴露和危险。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这回是真触及到老头的底线了。
而且很有可能真的无法挽回了。
宴九抬头看到徐康宏那张沉冷如冰的脸色,她是真慌了。
“我……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我妈需要他,那时候我才十岁……我……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攥着徐康宏的手,神色间慌张得说话都变得有些错乱。
徐康宏冷眼看着,只说了一句,“这是你牺牲兄弟安危的理由?”
当下就再次抽出了自己的手,打算开门离开。
只是当他的手刚搭上门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宴九一声大喊,“我妈被我爸逼疯了!”
徐康宏的手一顿。
随后就听到“噗通”一声。
他转身,就看到在黑暗中宴九笔直地跪在了地上。
她肩膀坍了下来,整个人就如同废了一样。
“她爱了我爸一辈子,她连我都不要……她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甚至还拿刀砍过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是我妈……我爸逼我,说让我去部队,他就找最好的医生来给我妈治病……我不愿意,他就把我丢到山里,他说我要么进部队给他消息,要么就冻死在山里,然后再把我妈丢出来……我只能去,我只有进去了,才有谈判的筹码,我没有办法,师父……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可以报警。”
宴九摇头,“不行的,宴家是混道上的,要杀个人简单得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更何况她还是个疯子……想要让她死太简单了,我报警,她肯定得死,他干得出来……他当时已经有小老婆了,我妈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意……”
徐康宏的声音冷硬,“所以战友的死活你也可以不在意,是吗?你母亲无辜,那群人何尝不无辜!他们那么相信你,甚至把命交给你,你给他们的是什么,是背叛?!”
那一句背叛逼得宴九痛苦不堪,她跪在那里,眼眶泛着热,和之前在大众面前认错的模样截然不同,“我不是故意的……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们,我一直把他们当亲兄弟……”
“闭嘴!”徐康宏一声暴呵,“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亲兄弟!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宴九哽咽着,不断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把部队当家,这十年来……你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养,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我真的时时刻刻都想告诉你,真的!但是我说不出口……我怕你对我失望……我真的没办法……我不敢……我妈在他手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有我妈了……没了我妈,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就真成孤儿了……我不要当孤儿,我真的不想当……”
可徐康宏不想再听了。
宴九可能有千万个被逼无奈,但这都不是当奸细的理由。
部队是军事重地,一旦牵扯那就是性命攸关的事,半点不能马虎。
无论她怎么解释,错了那就是错了。
所以,他半点没有动摇地道:“既然燕九死了,那就当他真的死了吧。”
跪在那里的宴九瞬间脑子里那根弦“啪”地一下,断了。
她不是没预料到徐康宏会说这句话。
本身她脱下军装,改头换面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好和部队彻底结束的准备。
看问题是,她自己离开,和被赶出来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以,当这个话从徐康宏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彻底崩溃了。
她急忙去拽徐康宏的衣角,恐慌中言辞间完全混乱了,“不,不要,我真的没有背叛部队,我为了让郑坤逃出去,我死在了那场爆炸里……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付出代价了,师父……后来我更是我就把船只给提前炸了……我没让关口的兄弟们陷入危险,我真没有……还有……”
她顿了顿,马上想到了傅司。
她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道:“还有那个,宴氏的卧底,部队又派新人去当卧底,我没有说,我一点风都没有透出去,我全替他隐瞒下来了,我甚至还帮他,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被缠住的徐康宏原本正想要甩开她,可在听到最后的时候,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宴氏一直都是由我在负责,我从来没有派新人过来,怎么可能有所谓的新人。”
顿时,声音戛然而止。
宴九愣了下,呐呐道:“这不可能……他明明就是卧底,我不会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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