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铭有了寄托,敬芳生下一个儿子。抱着瘦小体弱的儿子,叶鼎铭很愧疚。敬芳包容他,所有的气怨独自默默承受,日渐体弱憔悴,他的所作所为还连累儿子。他还有弥补的机会,今后会好好待妻子、待儿子,让儿子不再走他的老路。
叶星辉,这是叶鼎铭给儿子取的名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渺小却不失光辉,再微缈也能发出光芒被人所视,柔和如烛光被人接受、被人需要。
叶鼎铭充满希望,带妻儿去圣颖神庙接受天赐灵光。芳草地上,无人识得叶鼎铭,或许不是不识,而是不需要识,叶鼎铭自嘲,握着妻子的手,目光紧紧注视着儿子的花篮。
耀眼的颖灵之光如恒阳出现,普照大地一般点亮五片花瓣。叶鼎铭强睁眼,热切地分辨花瓣上闪烁的“星星”,想知道哪颗星是他的儿子。“星星”向大地发射光箭,内炼智慧之灵,叶鼎铭热泪盈眶,在光辉中看到儿子的未来。
未来膨胀成气泡,越来越稀薄,突然啪的一声破灭如气烟消散,叶鼎铭大吃一惊,呆愣地看着儿子的花篮。周围响起低语声,伴随低低的笑声,叶鼎铭感觉手上颤抖,是他手抖还是妻子在抖?
越来越激烈的晃抖唤醒叶鼎铭空旷的神志,四周的声音潮涌般淹没过来,叶鼎铭恍惚地转头四下看去,一张张色调脸扭曲变形,像鬼魅一样袭来。脑袋里逐渐具形的思智瞬间又被撕裂,片片碎形杂乱纷陈,掩住天光,灰暗中只有一个树影在召唤,树上星星点点的幽光像提灯小鬼。
哪只鬼毁了他的希望?!叶鼎铭甩开妻子的手,疯狂地跑向林界。召唤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鬼灯来自神树,众多祈愿人中是谁把“让叶鼎铭永不得超生”的愿望向神树诉求?
鬼灯在那里!叶鼎铭踮起脚尖,抓住一根树枝,使劲掰扯。鬼还想阻止他?!叶鼎铭双眼猩红,斜眼看见一只鬼抓住他的双臂想阻止他。又来了一只鬼,又来一只,三只鬼朝他张牙舞爪,更多鬼过来朝他露出尖牙。哪怕被鬼撕成碎片,他也要让儿子的未来得到神助。叶鼎铭铆足劲儿紧抓树枝,用力晃扯,咔的一声将断枝紧抓在手。
神的利器在手,鬼纷纷让道。叶鼎铭狂喜,冲出鬼道,飞奔到颖湖岸,朝水天相接处大力挥晃树枝,高声狂喊:“我是天才叶鼎铭,我是没落的星,请颖神开眼,赐给我智慧的新星,他的名字叫叶星辉、叶星辉、叶星辉……”
芳草地上只有“叶星辉”三个字飘悠在动听的婴儿和声下,仿佛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寒气下,饭菜渐凉,抢饭的杂声混入,“叶星辉”三个字的气缈逐渐消散。
惊哭声和喊声让叶鼎铭停下挥晃的双臂,转身看见妻子跪哭在儿子的花篮旁,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神树树枝没入茂盛的青草间……
叶家的又一颗星星没了,还没开始就没了,传言纷起。叶鼎铭把自己关在暗室里,除了妻子送来三餐,谁也不见。
十五天后,叶鼎铭衣着整洁、面容光亮地跨出房门,拿出钱财辞退仅剩的两个家仆,跟妻子打好包裹,锁上叶家大门,步行朝圣颖神庙出发。
鞋子残破,叶鼎铭终于携妻子跨进圣颖神庙,仪使总长亲自接待,同时接过叶鼎铭献出的剩下的所有钱财。叶鼎铭在林界有了一间房,不是仪使,以参拜者身份常居,敬芳成为神庙杂役。
一天,仪使总长带来消息,告诉叶鼎铭为何叶星辉没能获得颖灵之光。本应是1849道光华,缺失的一道由于金翎国栖敏山颖神庙误报。一个识字少的偏野人家有对暂未定名的双胞胎,不知道赐灵仪上需要姓名牌,以“尤家双儿”上报,被登记处的官员听成一个名字写下,那人对登记本上的字没有疑议。后来请人定下名字“尤丁”和“尤力”,去户籍处登记,发现人丁不合,翻查档案,才知道出了错。
叶鼎铭平静地听完,微微一笑。儿子体弱气虚,本就活不过命定的时限,不必浪费一道灵光,颖神明澈地看清未来,将灵光留给需要的人。
虔诚静心的日子里,叶鼎铭跟着仪使总长学习,跟妻子一起为参拜人服务。没人知道他是曾经的“天才”叶鼎铭,“天才”真正被世人遗忘,他活出了自己。
叶鼎铭的归真得到颖神眷顾,他欣慰地看着儿子叶玄生的头部萦绕光华。颖神的玄妙无人能解、无需去解,只要遵照颖神创下的人间路踏踏实实地去走,一生才能完成正确的命数。他现在的命数也是颖神既定的,弯弯绕绕走了那么多困途,是为了到圣颖神庙走上直路。通天的玄梯在风中摇晃,险象环生,直路也易弯曲,需要一种精神如定魂柱加固玄梯的绳索,重量下抗住风暴的劲力。这股重量是生命的重量,希望儿子能够理解到生命之重、命途之责。回想在朝堂上的过往,他从未有过明晰的责任,不知道生命的重量。
叶玄生从小沐浴在颖神像的神光下,在仪使总长的指导下参神学理,跟父母一起服务参拜人。“神童”之名从圣颖神庙传出,无人疑议,更没有讥讽;不是“天才”,是颖神看着长大的孩子、神座下的童子,跟神思同奏。
“神童”长大,代表仪使总长巡察各颖神庙,受很多国君邀请入宫为君家祈福。琼珍君妃看着叶玄生,想问却不敢问;琼瀚君恭敬地向叶玄生求教,在他身上看见叶鼎铭的影子,想召入宫为官却说不出口。叶玄生没有国籍,虽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