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南京还是中华民国的首都,而现在却成了被忽视的地方,十七省的代表相继撤离,就连参议院也突然北上,这对南京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江浙沪三地本是南京最有力的支持者,但是现在只剩下沪军都督陈其美还有心留在这里,而江苏、浙江两省的都督已经撤回了两省的军队,甚至连个代表都没有留下。
空当当的大总统府虽然还有卫兵在把守,但是精气神已经褪尽了,早已没了昔日的威武肃然,甚至连旧日的两江总督衙门都比不了了,每日往来这里的只剩下同盟会的会员了,而且除了那些坚定的会员,其他人大多只是来过一次,就再也没了踪影。
相比于两个月前,孙文像是老了二十岁,这个四十六岁的临时大总统,蹒跚的像个老人,双目中的沧桑透着几分了悟和茫然,这么复杂矛盾的情绪好像浑然一体,在他的眼里呈现的淋漓尽致。
迈进孙文的办公房间,宋教仁眼中也充满了疲惫,他比孙文更加年轻,而且充满了梦幻思想,只是现在,同盟会流逝了大批的会员,就连那些往日志同道合的友人,都不再乐意搭理他。
“大总统,袁世凯来电报了……”到了现在,还真心诚意的喊孙文为大总统的,只有宋教仁这些与他相伴了数年的革命同志了。
“他说什么……”愣了一下,孙文才转过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宋教仁。
眼睛一酸,宋教仁有种流泪的冲动,仅仅四十多岁的一个壮年男人,现在却已经两鬓灰白。就连眉梢都多了几丝白眉。为了一个错误,他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袁世凯已经就任大总统了,他邀请你进京共商国是!”宋教仁的声音很低。好像担心会刺激到这个“老人”似得。
“大总统?”哭笑了一声,孙文泪水都流出来了。孙文是中国革命史上的一朵奇葩。就算是在整个世界的革命领导集体里,他都是一个另类。孙文不像列宁一样被沙皇政府抓捕过,流放过;也不像华盛顿一样,有着丰富的年轻时代,为自己积累的大量的知识和才能。
孙文是广东人,他的童年有过贫困,可是没等他记事,哥哥孙眉就通过辛勤劳动为他创造了一个比较舒适安逸的生活环境。接着他就在哥哥的资助下。接受了比较完善的西方式教育,并且在香港的西医书院毕业,那一年他二十六岁。
在中法战争期间,他开始接触到一些思想先进的华人华侨,并且在那是产生了幼稚的理想,就像所有的青少年人一样,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反抗的火种。
二十八岁的时候,这个理想开始壮大,狂妄的他向当时的封疆大吏,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递交了一份改革建议。就像所有的懵懂中的青年一样,他遭遇了失败,这样的一份建议甚至没有出现到李鸿章的桌案上。一股愤懑充斥了心胸。当年他就在檀香山和小伙伴们组织了兴中会,提出了“大逆不道”的革命纲领,并且在第二年就付出了行动。和所有人想的做的一样,第一次的行动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孙文成了通缉犯。在英国的时候,他曾被多事的清公使馆诱捕,可是没等他来得及享受监狱的乐趣,就被友人救了出来,这次牢狱之灾。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刺激的游戏。唯一的作用就是把他的名气打响了。
从此开始,无论孙文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他去了一次日本,被有些眼光的日本政商注意上了。这些政商正怀着恐惧,担心哪天天朝强大起来会开始报复日本,就处心积虑的想要压制大清的发展和复兴,于是孙复就像列宁一样成为了日本人的利矛,可是得到大量的资助。革命者从来不用自己打工,也不用自己挣钱,只要到处扯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幌子,就会有无数处境凄惨的华人掏出自己淌着血的腰包双手奉上,只为了那无限渺茫的希望。
没有正经的工作经历,也没有经受过锤炼磨折,孙文像是藏在温室里的番茄,看似红透了,其实从来没有长大。和黄兴不同,他没有真正参加过一次面对面的杀戮,不明白人性的惨烈和复杂,也不清楚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对革命的认识仅仅存在于理想中。
从某种程度上说,孙文很善良,很稚嫩,就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担任同盟会总理的时候,他四处许诺,说话没有节制;成为大总统时,他欣喜若狂,更是屡放狂言,于是孙大炮的名头就戴到了他的头上。
“逸仙,我们当初组建同盟会的时候,是为了中国的革命,现在革命成功了,就算是换个人担任大总统又怎么样?”宋教仁拍着孙文的肩膀道“只要那个人能够让国家强大起来,就算是袁世凯当上了大总统,我们也应该支持。”
泪汪汪的看着宋教仁,孙文委屈极了,如果只是舍弃大总统的位子,他总还是同盟会的总理,在革命党人中间威望依然是很大的,可是现在,就连最可靠的同盟会会员都开始抛弃他了,这让他如何能不伤心。
“逸仙,出大事了!”总统办公室的大门咣铛一声,整个房间都是一颤,能够如此野蛮的,同盟会中只有一个黄兴了,带兵久了,黄兴的脾气也越发的暴烈了,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古时战将的风范。
刚进到房间,黄兴就看到孙文一脸泪痕,有些闹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逸仙,你怎么了?”
看着哭的委屈的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