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喜用手在眉间搭了个凉棚,眯着眼睛瞧这个以物易物的活动,也许以后会有人发明出特定的货币,交易会变得频繁,人类文明开始初具雏形……但这要经过多久的时间才能出现,千年或是百年,谁又知道呢?
盐族人注意到了阿峰等人,便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这大概是唯一一个敢以笑脸迎接外族人的部族了。
他们很热情地帮忙解下竹篮,阿路便熟练地与其攀谈起来,老者们围着听他说竹篮的好处,阿峰几人则查看陶罐里的盐,以及附近摊子上的一些新奇的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貌似是领头的老者拍板收下了竹篮,便允许他们装盐,甚至赠送了些贝壳、坚果手串等小东西。
陆喜就特别想去见识见识,凑凑热闹,奈何阿峰他们都不让她下去,只能眼看着双方完成了交易,郁族人用竹篓背着陶罐往回走。
往回是爬坡,又背了重物,到了陆喜身边自然是要稍作休息。和她一起等的男人接下了那半背篓的玩意儿,她便凑过去瞧,阿牛连盐都来不及卸下,就抢着过来翻走了一串雪白的手链儿。
她细看那只手链,确实是白得夺目,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虽然大小不一,但打磨得很精细。她不禁好奇,这个时代最为坚硬的工具,除了石斧、骨刀,骨针也勉强能算,那么这些牙齿上的小孔,是用什么东西钻出来的呢?
阿牛见她盯着自己选中的手串瞧,便一把收在手里,讪笑着道:“阿喜姑娘,这个可得给我,我家崽儿肯定喜欢。”
陆喜不禁腹诽,三四个月的孩子,她知道喜欢?明明就是阿牛他自己私心想着闺女。好在她也看不上这东西,相比之下,更愿意戴个石头,或者一个坚果也行……
正想着,阿峰的手便伸到她面前,摊开一看,竟是一串花白色的小果子,说不上来是什么物种,但质地坚硬,颗粒圆润而均匀,用麻线穿了满满一串,看起来很是可爱。
她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接了过来,眉角弯弯地朝阿峰笑道:“比那串牙好看多了。”说着便将手串撸到了腕上。
阿峰正帮着阿牛卸背子,混不在意地一笑:“就知道你不喜欢那串牙。”
阿牛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白牙手串,挠了挠头,又看了两人一眼:“嘿,你们可骗人,老牛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串得花多少功夫做出来,肯定是最好的。”
“阿牛,给你崽儿带,怎么不给你女人带?”有人打趣。
“是啊,哪个女人不想要你手里那串儿,回头别让你女人抢了!”
众人哄笑起来,阿牛红着脸挠了挠头,转身又在那半背篓里翻找起来,他决定再给柳娘找一个,这样自己崽子的就能一直戴着这串白牙了,她细皮嫩肉的,戴这个白花花的东西肯定好看!
正打趣笑闹间,阿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脸色少有的凝重,低声朝阿峰道:“不能再歇息了,那边有人过来。”他指着山坡的另一边,那是他们往回的路,现在正有人爬上来,想是别的部族过来换盐了。
陆喜正愣神,还来不及细想,其余人的脸色均是一变,赶忙蹲下身背上各自的盐。
“哪族人?”阿峰严肃起来。
“离得远,看起来有些像凌族。”阿路也背上自己的背篓,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凌族的人认得他和阿峰,何况还有陆喜在这里,如果发生冲突,会让郁族受到牵连。
“从南边绕过去!”阿峰当机立断,与阿路对视一眼,阿路点点头表示同意,其余男人也都做好了准备。
“阿喜,咱们要快些走,知道了吗?”阿峰很郑重地看着陆喜的眼睛。
陆喜虽不知凌族是是何方神圣,但她绝对知道郁族的弱小,在外族人面前,从来只有伏低做小任人宰割的份儿。这又是个毫无约束的野蛮世界,一言不合就能闹出人命。
眼下,只能逃。
她脚上还有几个水泡,但逃命的时候,只觉得哪怕是有刀子插在上面,也得卯足了劲跑啊!水泡算什么?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能行”两个字,淹没在了阿路焦急的声音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发呆!”
阿路扯着陆喜的手腕就朝前走去,还不忘让阿峰断后。
陆喜跑得跌跌撞撞,想说慢一点,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阿路带着她开道,如果前面不快,断后的人会很危险!
一行人都沉默着赶路,不过一会儿,就绕到南边来,陆喜原本以为从这里绕过去,与凌族错开,就能安全了。
想法不错,可是此刻她内心升满绝望。
回头瞅了一眼,还能看到原本的路,也就是说,如果她滞留此处,待会凌族人上来,也能看见她。
可是这里她完全过不去啊!
陆喜瞧着那几近垂直的山坡,生生拽停了阿路。
“快一点,凌族人有马,他们很快就会上来了。”阿路只以为陆喜是走不动了,转头道。
陆喜只瞧着那山坡,就一阵头晕目眩,她完全不敢伸脚,为什么当时不往北走?
阿峰上前来:“怎么了?”
瞧见陆喜眼里的恐惧和她满头大汗,阿峰当机立断:“阿路,你带他们先过去。”
阿路知道情况紧急,只能先带着众人走了,他们背着重物却还像猿猴一样敏捷,攀着岩石,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阿峰影藏好了自己的背篓,蹲下身让陆喜爬到他背上:“快上来,我背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