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七月的时候气候最是难耐,尽管马车两面的窗户都已经拉开,车内的燥热却是依然不减。因顾及着璧容肚子,马车不敢快赶,慢悠悠地在官道上晃悠着。故而同一条路,来的时候走了六个时辰,回程的时候却足足走了八个时辰。
此时,酉时还差一刻,忻州府的府城门口,各处往来的客商云集,纷纷准备城中,或是赶着买卖交易,或是找地方打尖、投宿。
从东边的官道上呼啦啦地驶过来一齐四辆的黑漆平顶高头马车,马蹄卷起的灰尘好似沾染了夕阳的光晕。
马车渐稳稳地停了下来,沈君佑和秦书怀率先从打头的马车里跳下来。
沈君佑过来接了璧容,过去了沈沅娘的马车旁,沈沅娘身边的丹桂也打开了门,扶了沈云娘下了车。
“前面就是忻州府了,我和二爷要先去一趟惠安镇,过些日子便回去,委屈四姑娘先行去府里,不过你放心,二爷已经托了秦大爷护送你们,全妈妈和青沐那四个我也叫她们留下来陪你,你若有事情只管和全妈妈说便是。”璧容拉着沈沅娘的手,谦声道。
沈沅娘本就觉得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也不多问,乖巧地点了点头。
璧容见她没有异议,便叫秋桐去后头马车告诉了全妈妈。
沈沅娘同意,她身边的撷芳却是不同意的。
“奶奶,老太太临来的时候嘱咐婢子要好好伺候奶奶,奶奶既然要去惠安镇,婢子也自是该跟着的……”
璧容之所以有这一出,一方面是因为极是想念郑母和秀莲等人,另一方面便是要把撷芳从自己身边支开。
“不必了。”璧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与二爷此行乃是有要事要办,不宜带这么多人过去,何况惠安镇不必城里,你还是先跟着回府里去吧。”
撷芳一听,急的不行,忙道:“奶奶容秉,老太太临来的时候千叮万嘱,一定要婢子伺候好奶奶,婢子岂能因为怕吃苦而自己躲到一旁去享福。还是跟在奶奶身边伺候着,这样也能叫老太太放心。”撷芳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把郎氏抬了出来,虽然她也明白此时天高皇帝远,二奶奶未必肯还害怕郎氏,可她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赌一把。
璧容嗤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道:“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次叫你回去也不是为着叫你享乐的,秦太太昨日已经把豪哥儿送回了府,你回去后便替我将豪哥儿照顾好了吧。老太太把你给我的时候便说你的孩子缘,对你赞誉有加,想必也定十分满意我这样的安排。”
璧容这话的意思是告诉撷芳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老太太叫你跟着过来时来看孩子的,那些其他什么弯弯肠子趁早都收拾干净,别人嘴上不说,未必就是不懂。
“二爷……”撷芳目光一转转到了沈君佑身上,眉眼之眼尽是恳求,试图叫沈君佑开口把自己留下来。
沈君佑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若不想回府也可以……”
撷芳顿时满脸喜色,若不是碍着二奶奶在场,她定要过去好好向二爷道谢,刚抬起头来,便听见沈君佑继续道:“我叫人送你回朔州。”
————————
又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缓缓到了西坪村。这会儿正是晚饭点,各家灯火通明,离得近了便能闻见院里飘来的饭味儿,故而常有那猴孩子们跑到别人家厨房墙根底下踮着脚尖去闻肉味儿,被人家家里看见了就要好一通数落。
马车停在郑家门口的时候,秀莲正在厨房里做饭,刘氏带着福哥儿和豆芽坐在院子里腌着萝卜,因为两个小的总趁机偷吃,刘氏没少生气。
隔壁家的孙婆子出来喊自家孙子回去吃饭,一推开门看见门口过来这么辆气派的马车,嘴里含着一块高粱糖蓦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老远。
孙婆子也顾不得去心疼那块糖,见穿着亮丽罗衫的夏堇从马车里下来,忙蹬蹬地跑了过去揣着手笑问道:“姐姐这是找谁呀,是不是要找这家的?”那婆子指了指郑家的大门。
夏堇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孙婆子忙道:“我帮姐姐去叫门。”说罢,二话不说冲了过去,咚咚地拍起了郑家的木头门,嘴里嚷嚷道:“来亲啦,来亲啦,老郑家的,秀莲媳妇,你家来贵客了!”
刘氏在院里听见隔壁婆子砸门的叫嚷声,嘟囔了两句,在围裙上抹了把手就快步走了过去。
“我说孙婆子,你叫嚷啥呀。”刘氏推开门嫌恶地看了孙婆子一眼,她向来不喜欢孙婆子一家,欺软怕硬,占小便宜,尤其爱干那些狗腿子的事,全家没一个有骨气的。
“你家来亲了,来贵客啦!”孙婆子一脸的笑,好似这贵客是她家的一般。
刘氏闻声跨出了门去,那颗大槐树底下果俨然正听着一辆黑漆平定的高头马车,璧容正搀着两个丫鬟的手小心翼翼地从车里下来。
刘氏有些不敢置信,拿手狠揉了揉眼睛,“呀”了一声,扭头冲院里大喊:“娘,嫂子,姐儿和姑爷回来了,赶紧出来!”说完就一溜烟地朝马车跑了过去。
璧容瞧见刘氏,笑着上前走了两步,笑着喊了一声:“二嫂。”
“哎,哎。”刘氏嗔了她一句道,“回来咋也不说一声,好叫你二哥去接你们。”说罢,满脸喜色地在她圆鼓鼓的肚子轻柔地抚了两下,“有快五个月了吧?还闹腾不?”
璧容笑着点点头,“是个贼爱凑热闹的,外头有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