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笑慈意识到了事情并非她想得那么简单。
她拿着手机走到茶水间, 反手把门关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慢点说。”
此刻电话另一边, 黄少昼叹了口气。
他背靠着铁门坐下, 在这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仓库中。仓库里堆满了陈年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陈旧腐烂的味道, 混合着背后铁门的铁锈味,难闻。
却正恰合少年现在的心情。
阳光从墙上一尺见方的破窗户照射进来,投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他看着阳光下漂浮的尘埃,感觉那就是他自己。
“黄少昼?”电话那边再次响起吴笑慈的声音。
少年回过神,抬起手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姐姐, 黄佳珍死了啊。”
他没哭, 甚至没感觉到有多难过, 可是声音却带着浓浓的悲伤。
“什么?”电话那边的吴笑慈一惊, “你说什么?”
“他们告诉我, 监狱那边就把她在山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 我不敢去找,你来帮我一起吧。”
吴笑慈急忙皱着眉头说:“你现在在哪儿?把地址告诉我, 我过去找你。”
“永兴路39号新澳超市的仓库,你到了以后和柜台上说是找我的,他们会带你过来。”
“那好,你呆在原地别动, 我现在就过去!”
“等等。”
少年在那边顿了一下。
“把那个姓白的男的也叫上吧, 人多还好挖一点, 不过也比在找别人了,我怕人多了被发现。”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吴笑慈来不及细想,立刻一个电话给白朗打了过去。
半小时后,吴笑慈和白朗赶到了黄少昼说的地方。
是个门面不大的小超茶和日用杂货。
吴笑慈两人进门,柜台上站着的是个穿着条纹t恤的男孩,嘴里叼着烟,忙着在手机上搓来搓去。
“您好,我们想找黄少昼。”
男孩没搭理他们。
白朗直接伸出手把他嘴里的烟头抽出来,按在玻璃柜台上掐灭。
男孩暴怒,扔下手机一下子起来,指着白朗的鼻尖:“你谁啊!凭什么掐我烟?”
“这里是收银台,你周围全都是易燃物,不允许抽烟。”白朗比男孩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慑,“是不是要找城管来教育你?”
男孩眼神从两人脸上扫过,不耐烦地“哼”了一下。
吴笑慈再次开口:“您好,能告诉我们黄少昼在哪吗?”
本以为男孩会刁难,没想到他听到黄少昼的名字,脸色突然一变,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畏惧:“怎么,你们是找昼少的?”
“我是他朋友。”吴笑慈说,“他刚才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来这个地方,说你会带我们去找他。”
男孩眼神复杂:“好,跟我来吧。”
吴笑慈刚想跟着去,就被白朗伸手拦了一下。
男孩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没人跟上来,纳闷道:“你们俩干嘛呢?过来啊。”
白朗冲吴笑慈轻轻摇头,然后抬头对那个男孩说:“让黄少昼出来,我们就在这儿等他。”
男孩又有点不耐烦,腿一岔:“哎你们——”
“姐姐。”
男孩回头,看见黄少昼正红着眼瞪着他。
他自然知道黄少昼叫的不是他,见此情形也只能退到一边,看着黄少昼从他面前走过去,走到吴笑慈和白朗面前。
少年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那件白色衬衫,不过衬衫已经沾满灰尘变成土黄色,头发又脏又乱,看上去像是刚从土堆里爬出来。
黄少昼走到两人面前,满身的尘土也挡不住他依旧吊儿郎当。
他看向白朗:“叔叔,你开车来了吧?”
吴笑慈皱着眉头:“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身上有没有受伤?如果有伤就先去医——”
“好了!”
黄少昼打断了她,他撇撇嘴,“你怎么这么唠叨,烦。”
说完他从两人之间穿过去走到超市门口,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路虎,晃晃悠悠走下台阶,走到车前。
吴笑慈和白朗跟在他身后,看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
“这辆看起来还像个男人开的。”
“他到底怎么了?”吴笑慈有些纳闷。
“先上车吧。”白朗一边往车的方向走,一边低声和吴笑慈说,“他说的那个监狱后面的山刚才我拜托了一个朋友过去先替我们探探路,有什么问题路上再说。”
三人上了车。
“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白朗问。
黄少昼看着干净的座套,坏心眼地用自己沾满尘土的衣服在上面蹭来蹭去:“就那个监狱后面的山头咯,方衡这么跟我说的,我也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
“方衡是谁?”
“我兄弟。”黄少昼趟在后座上,仰头看着车顶,“他昨天约我出来就想带我直接去山头上找,谁知道碰上一伙不知道什么人埋伏,就没找成。”
“那你昨天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昨天方衡也没和我明说,只是说找我有事。昨天晚上我以为他算计我,就带了人上门找他,结果他被逼急了,就把事儿全秃噜了。”
吴笑慈转身看着他:“他还说什么了?”
“就说黄佳珍死了,被拉出去随便埋了,我要是想当孝子把她的尸体拉回去葬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
黄少昼后脑勺枕在手臂上,眼睛直直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