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栾啊!”
“是,师父。”
“为师今叫你来,你可知何事?”
“师父,弟子不知。”
“噢?那你,为何而来?”
“这,不是师父您唤弟子前来的么?”
“嗯?来潜首峰这么长时间,怎会不知我意!你说为师为何唤你前来,你倒是说清一二,不然,为师可要罚你!”
青栾立于象初堂内,被尚九精的一席发问弄得有些糊涂。她抬头向上看去,尚九精怒目圆睁,涂满的胡子的脸上神情激昂,又有些期待的等着她。
这古怪的情绪竟然都集中在一人身上,青栾不觉后背一冷。
难道是因自己把潜首峰上的道袍都洗烂了,师父要因此而教训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向上偷瞄了一眼,尚九精把头昂的更高了。但是昨日他还表示很喜欢那一身,难道说的又是反话?
终于,青栾缓缓的开口道:“师父,弟子错了,请师父责罚!”
不论师父为何事唤她前来,按照他一贯担准不是什么美事。
“你虽已知错,却不知错在何处。”
尚九精这话不假,青栾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此时,青栾想到了平日从师兄师姐那里听来的各种“趣闻”,师父是怎样使劲花招对待师兄师姐的“罪行”,便立刻不敢再继续搭话。
尚九精见眼下的瘦小的孩子低着头,脸色微微苍白,双唇紧闭,便转身向身后一展宽大的屏风走去,席地坐于长桌案前。
他双手拦腰,一解腰间的金丝绳,掏出系在金丝绳上的醉生葫,仰面一饮。
尚九精话锋急转,神色淡淡,全然不像方才般咄咄逼人道:“小丫头,你说你为何要来万宗修道?为长生不老?为一朝成仙?或为正道解救苍生?”
青栾听过更加茫然,她的思绪方才还留在上一个问题中,不料又接到了一个长满了刺的荆条。她捧在手心觉得扎手,便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却无法丢去。
她竟也不知自己为何来此,为长生,为求仙,为苍生?或是为雪恨?
但依她修行的进度,又如何去报仇?仇家今在何处!
尚九精一手伏于长桌案上,将青栾的各种变化的神色一扫眼中。犹疑,黯然,惊诧,茫然。
“为师属实不才,愧为师名!你师兄师姐六人中,唯有你五师兄与你是通过选拔而来此的,你们二人还都是选拔中排名最、最、最…”尚九精左手五指攒尖,举在眉边,紧蹙眉头。
青栾脸色不禁有些发红,好像有一双鼓槌在脸上、耳后、脖颈儿敲打。转念一想,其他几个师兄师姐又是如何来的?
“业绩不佳,为师只能下山自寻弟子来壮大我门。壮大?呵!”
尚九精嘴角一撇,轻笑一声:“你大师兄郭墩没来潜首峰时还是一大户人家里的养猪娃儿,那猪让他养的好啊!跟他一样身强体壮,我估计他那一身做饭的好手艺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青栾瞪大了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嘴边微微抽搐。
尚九精见她神色异样,便一缓神色,正声道:“可惜,大户人家并没有把他这一小小的功绩放在眼中,时常冷言厉色,拳脚相加。我当时在屋顶剔牙,那大户人家的膳房真是,咳咳,嗯!”
“一身锦衣肥胖的女主人,脸上抹得青一块紫一块,脂粉也盖不住那一脸油光,油得发亮。对着郭墩大喊大骂:’小杂种,我花钱买你来不是来做少爷的,你是奴隶,奴隶,记住了’。不过郭墩这小子并没有示弱,一头拱了过去,胖女主人滑稽的仰面倒地,哈哈哈!”
“你三师姐晨露,存生于一大河中,当时她紧紧抱住挂在一个树杈上。他所在的村子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涝,她的父母把她举到树尖上,挂了不知多少个昼夜,亲眼见全村人被洪水一个个卷走…”
“你二师兄金诵山好一些,自小便跟着一群乞丐,却也衣不附体,饥不饱食。但他却有个很灵光的脑袋,常常在路边小馆,向背坐的两个食客的头上扔石头。双方食客互相猜疑便起了争执,他便趁机拿上吃的溜走,鬼机灵!”
“你四师兄宋省,其实误打误撞。我正在闹市一家茶水摊饮茶,突然一个孩子扑在我脚下,央求着我带他离开此地。闻声后面一群人追过来,大喊着:’别让那小子给跑了!看你往哪逃!跟我回宫里乖乖做奴才去!敢咬我,我要打断他的双腿’!”
青栾听过尚九精的一番讲述,唏嘘不已。她只觉喉咙处闷闷作痛,一种浓重的情绪像洪水猛兽般压过来,逼得她透不过气。
她觉得好像还有一人,低声问道:“那谷风师兄?”
尚九精定了定神,有些木然道:““噢!他是掌门真人可怜为师,塞给为师的。”
尚九精向青栾尽述了这些过往,脸上并看不出些许情绪,只一摆手,道:“回去罢,为师有些累了。”
青栾此刻思绪万千,和师父的一番对话竟觉得难以消化。是该向师父倾诉她的悲、喜、忧,还是该装作无事转身离开?
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可、可是,师父您还没有说,您唤弟子来究竟所为何事?”
“为何?何为?”
尚九精起身踱了几步,思忖道:“呀!不记得了!不过为师此刻有些乏了,还是托你将这几件新道袍,给你师兄师姐送过去。”
青栾接过新道袍,愣了愣,开口道:“是,师父!”
尚九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