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没有谁是真正的英雄,能活下来的才是。
每一刻,军人都会和死神擦肩而过,在生与死之间穿梭,穿过去了,就是幸运,穿不过去,那就是英雄。
在英雄和幸运之间,能给每个人的选择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也由不得自己选择。
轧荦山是幸运的,因为他穿了过来。
看着主力从包围圈中突出,他轻嘘了口气,给主力让开道路之后,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稍事休息。
之后,他转头向后喊道:
“果力乌素!清点一下人马!”
身后没有回答,他诧异的回头望了过去,然后见到果力乌素瘫倒在马背上,身边有几个他的小兵扶着。
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及骨,伤口中的鲜血汩汩的往外冒着。
在听到轧荦山的喊叫之后,果力乌素勉强的挣扎着想要直起身,但努力了很久之后,只是将头微微的抬起。
轧荦山看着他的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轧荦山打马跑到果力乌素的身边,听到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一句话:
“百夫长!我回不去了,我的兄弟你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去!”
说完,开始剧烈的喘息,随着他的喘息,嘴里的鲜血不要命的往外狂吐。
轧荦山微微的抬起头,闭上眼睛,一会儿,缓缓的点点头。
然后睁开眼睛,抬起手中的枪,一枪刺进了他的心口。
随着轧荦山的这个动作,他的百人团全部沉默了,轧荦山同样没有说话,手中的枪干净利落的抽了回来。
果力乌素心口喷出一股鲜血,之后便不再pēn_shè,显然,之前的伤口已经将他身上的血流的差不多了。
果力乌素手下的小兵扶起他的尸身,轻轻的放在地上。
轧荦山用脚磕了一下马肚子,战马的到指令之后,前蹄腾空,一个人立,站了起来,嘴里‘唏律律’一声长嘶,随后落了下来。
马蹄落在冰冻的土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马嘶声、落地上,此起彼伏,一会儿便再次的安静了下来。
轧荦山望着不远处正在激战的双方,久久无语。
战场之上这样的情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生死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轧荦山亲眼见到的不少,只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轧荦山的心中总是有一种感觉:战场上的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表现最多的是一种兽性。
同类相残这样的事情,在动物界随处可见,发生在人的身上似乎也并不奇怪,因为,人不过是一种稍微高级一点的动物。
只不过,相比于普通的动物,人多了一点七情六欲。
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万般皆苦,似乎死亡是唯一的解脱方法,但是当家中的妻儿倚门而望,终究,等来的是一张马革裹着的尸体,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轧荦山仰天长啸,心中的郁闷无法舒缓。
对于果力乌素,他刚刚认识两天,还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有点伤感。
他回头望了一下那些沉默的军士,沉声命令道:
“抬起你们的头!”
听到命令的军士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轧荦山,轧荦山接着说道:
“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想要活命的,就将挡在你们面前的敌人统统的杀光,一个不留!”
他的部下们听见之后,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刀枪,跟着大喊一声: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轧荦山举起手中的长枪,对着被主力骑兵冲散,现在又聚拢来的拔悉密骑兵一指:
“杀光他们!”
随后一马当先向前冲了过去。
守护在暾欲谷身边的伊力贪汗见到形势已经万分危急,他冲着身边暾欲谷的侍卫大喊一声:
“扶国师上马!”
侍卫们听到伊力贪汗的命令不敢怠慢,上去一边一个,将暾欲谷从马车上架上了早已备好的马匹之上。
坐稳之后,伊力贪汗正要命令马队护送暾欲谷离开的时候,暾欲谷一声惊叫,指着战场向伊力贪汗兴奋的问道:
“那是谁?”
语调因为兴奋,变得非常的尖利。
伊力贪汗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保护好国师是他的任务,所以在关键的时候,他不会理会暾欲谷的命令。
但是,这一次却是有点怪,一向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国师怎么会如此的兴奋?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顺着暾欲谷手指的方向望向了战场。
谁知,只看一眼,便被战场上出现的情况彻底惊呆。
他看到轧荦山的百人团在战场上穿梭,就像一支脱弦的箭,轻易的射穿一张白纸。
接着他看到了那只百人团将被包围在阵中心的主力接引出来。
最后,他看到脱困而出的主力如下山的猛虎,冲向敌军,将敌军中成建制的团队一个个撕裂。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再次集中视线向前望去,然后,他看到了一马当先的轧荦山再次整合兵马,冲进了敌群。
极度震惊的伊力贪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战场上移动的轧荦山的那只百人团不住的颤抖。
很久之后,他嘴里才喃喃的说出几个字:
“怎么会?怎么会?”
暾欲谷看了很久之后,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是他吗?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