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忽然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这让我很是不安,而且还是跟墨歌一起去,不知道是否要找我们算账。
林菀原本想陪同我一起,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于是作罢。
我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上了刚刚修好的电梯,到顶层的时候,墨歌从另一个方向的电梯上下来,朝我这边走来,保持着她一贯的表情,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她却没搭理我,直接和我擦肩而过,我愣了一下,她往前走了几步,才回过头,说:“你在等什么?时间快到了。”
我赶紧跟上去,说:“我只是有些弄不明白,张楚叫我们过去有什么事。”
“去了就明白了。”墨歌很镇定。
我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张楚一个人呆在窗户边喝茶,我没想到高层办公室里头居然还有窗户,那扇窗户外头有一个瞭望台,不知道林菀说的能够攀爬而下的瞭望台是不是就是如此。
那瞭望台外的一切很是开阔,我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离岸大桥的另一面,冷寂的海岸堤坝,沿岸公路、城市的高楼大厦。
我们站在办公桌前,良久,张楚才转过身来,看着我们俩,神情有些复杂,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想回对岸去么?”
我当时猛然一怔。
我没想到他居然首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见我们不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不是为了作战而回去,是问你们,想回对岸,回自己的家去嘛?”
想,当然想。
来反抗组织基地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家,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因为我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得不到答案。我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向我问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张楚,这个不近人情的张楚。
“想……”我微微低头,说。
我瞥见张楚微微一笑。
我又扭头看着墨歌,墨歌却轻轻摇了摇头,说:“张楚长官,你知道,我没有家。”
张楚依旧微笑,叹了口气,说:“难道你不想回大学?你的手,本不该是用来开枪、搏击的,不是吗?你本该成为一个钢琴家,全世界巡回演出。”
“我没有那个能力。”我看到墨歌嘴角微微勾了勾,说,“钢琴,画画,都只是爱好而已,我谢谢反抗组织让我体验了一年的大学生活,那段日子,很快乐,但是……”她顿了顿,说,“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从我被反抗组织收养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注定了,我也不愿意去改变,不想去改变。”
张楚忽然叹了口气,我很少见张楚叹气,也很少见他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
“你们知道,市在这次灾难之中,死亡人数是多少吗?”张楚问。
我们没有回答。
张楚慢慢说道:“两万六千四百七十四人,这是官方数据,也就是政府给的数据。”
我知道所谓的政府数据意味着什么,但我不敢多问。
“市总人口不过一百万左右。”张楚说,“这个死亡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官方还不准备大规模出兵,或是使用机械化部队吗?”墨歌问道。
“由于变种翼人的出现,官方更加坚信,如今已经全面信息化的机械部队对感染者没有多大意义。而且官方的军队如今已经无法抵抗变种伊波拉病毒了,他们的研究资料和技术跟不上伊波拉变种的速度。”张楚笑了笑,说,“反抗组织的高层,又出于种种目的,不肯把最关键的技术交给政府军。总之,大家都在互相猜疑,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只能表面上合作,实际上,却无法真正在关键层面上同心协力。”
“所以,我们还是只能以肉搏为主么?用人肉去堆这场战斗,用生命……去换所谓的和平,”墨歌似乎有些悲愤,说,“已经死了够多人了。”
张楚说道:“现在全世界真实人口数量有近百亿,在官方,无论是政府还是反抗组织的眼里,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并不值钱。”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不知道张楚对我们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但同时又对张楚毫不避讳的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感到一丝意外。
张楚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说这些事情了。”他喝了一口茶,忽然打开办公桌一边的抽屉,忽然拿出一样东西,摆在桌上:“刚才我说了那么多,都是我的真实感受,所以,接下来我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实话。”
那样东西一摆出来,我心头猛然一紧,不由得悄悄神色更是凝重,一言不发。
那桌子上摆着的,赫然便是那枚所谓的“战时指挥官荣誉勋章”,也就那枚林菀从墨歌手中脱下的戒指。
“这枚勋章,当初是魏国栋交给你的对吧?“张楚问道。
“是。”墨歌点了点头。
“这枚勋章,我们是在检视尸体的时候,从一名新兵的尸体上发现的,经验证,那位新兵名叫孙天豪,应该是企图从冲锋口逃跑的时候,被感染者切成了两段,流血过多而死。”
我心头微微一颤。
我想起了那天孙天豪死之前的样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的一种嘲讽,他终究是没有逃出去,没有一个人逃出了冲锋口。
“我想知道的是,你遗失掉的勋章,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新兵的身上。”张楚说,“我信任你,所以,这件事,我只是想听真话而已,不会对你做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