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姜眉毛一挑,这长泰伯夫人可真会说话,这让我祖母如何应答。
长泰伯夫人说话颠三倒四,行事更是匪夷所思,给陶家几位姐妹见面礼后,又拉着陶文姜的手,将腕上的和田玉镯撸了下来硬要给她戴上。
长泰伯夫人对陶太太矜持的笑道:“我是个没福的,也没个女孩儿,现在见你家这个丫头顺眼的很。”
陶太太呵呵笑道:“夫人抬举她了,她小孩子家家,戴不得这样贵重的首饰。”
长泰伯夫人一声轻笑,又拍了拍陶文姜的手道:“你祖母不疼你,我疼你,你是个好丫头,长者赐,不能辞。”
你算哪一门子的长者,上位者的口气一句一个丫头,听得陶文姜老大不舒服,更见她踩了祖母表慈悲,暗地里冷笑连连。
她稍用力挣脱了长泰伯夫人,行了一礼,笑道:“谢过夫人,只是祖母教导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也是戒骄戒躁的意思,我不敢不尊。”
长泰伯夫人笑容微敛,仍笑道:“这呆丫头,只管收了以后做客带出去,也是体面。”
陶文姜为难的看了陶太太,见陶太太点头才收了玉镯,道了谢。长泰伯夫人满意的笑笑,就见陶文姜摩挲着玉镯,问道:“这是新疆和田玉吗?”
长泰伯夫人微昂了头,有些高傲也只淡笑道:“正是”又对陶太太道:“这丫头识货的。”
陶文姜看似腼腆低头道:“今年黄家舅舅又送了我一套和田玉头面,如羊脂膏子一般温润细腻,我还当和田只产白色玉石。”
和田玉有五色,白玉其色如酥者更贵,何况是做了一整套头面出来,她却是拿不出来的,长泰伯夫人扯了一丝笑道:“白玉自然也难得,怎的也不见你带了一件两件出来?”
陶文姜歪着头问道:“在自家里,我只当要整洁舒适,听说朝廷之美,济济翔翔,祭祀之美,齐齐皇皇,我若日日齐齐皇皇,那隆重的节日里又当如何呢?”说着眼睛在长泰伯夫人的圆领补服上轻轻一过。
在座之人与陶文姜相处日久,知道她为人促狭,自知她在暗讽长泰伯夫人,陶太太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又假装不知,只对长泰伯夫人道:“她小小的人儿,却整日里礼制道仪,小学究一般,必是她祖父之故了。”
长泰伯夫人笑的僵硬,觉得陶文姜有所指,可见她一派天真,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不见半分戏谑,又觉得自己多思多想了,自己身为伯爵夫人,就是黄氏这样的二品大员的夫人都礼让三分,陶文姜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哪有这个胆色,便顺着陶太太的话头道:“这却说着了,谁不知道她祖父陶大人原是礼部郎中,幼承庭训也不过如此了。”说着又抿唇笑道:“说来咱们本是亲家,却因大人们天南地北的胡忙走动的少,连孩子们都疏远了,我今天特带着我那大儿子来,也该让他认认这府里的叔伯长辈,兄弟姐妹的。却忘了孩子大了,不能这样大咧咧进内院的。”
陶太太呵呵笑着,低头借着喝茶并不答话。
陶姑妈眼睛左右转了一圈,开口脆笑:“也是伯府千头万绪的事忙,以后大嫂常来常外就都是自家孩子不必拘谨了,说起来我那大侄子也是伯府世子,来给母亲请安也是有心,只现下里文栋那孩子陪着,却不知两人能讲什么了。”
陶夫人点点头道:“伯府世子来见我这老婆子,久侯花厅确实不妥。”对着卞氏道:“快让人去花厅请世子爷过来吧。”
卞氏刚应下离开,陶文琳就起身带着众位姐妹告退,陶姑妈哪能让她带着陶文姜离去,忙拦了下来道:“既是自家亲戚,无须回避了。”陶文琳面有难色,她是长房长女,此时若不护着众位姐妹离去就是不懂礼了,可陶姑妈捏了她胳膊,依然含笑,声音却重了一分道:“那伯府世子身份斐然,必不会唐突你们姐妹。”说着眼神瞟向长泰伯夫人,陶文琳也看过去见伯夫人面色已有不虞,心中一悸竟顺着陶大姑的力道又坐了下来。
见长姐落座,陶文琅也顺势坐了下来。
陶文姜何时惧过人,何时怕过事,陶文瑜却在一旁拽住了她,目露乞求:“二姐姐”陶文姜有些犹疑,她若扬长而去,三房在长泰伯府面前落了脸面,陶姑妈怕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给于氏好脸色了,脚下稍慢了些,卞氏已引了长泰伯世子到了,那世子细长身量,白面书生的面相,索性性子倒不像母亲一般轻浮无礼,正正经经为陶太太行礼后,又与众位姐妹见礼,眼睛也不乱瞟乱看,一副大家子的做派。
待送走长泰伯夫人,黄氏就带着陶文姜匆匆离去,心里恼恨长房懦弱,大姑自私,三房短见,长泰伯府无耻,待晚了见陶国安回来就罕见的甩了脸子。
这厢长泰伯世子回府的时候没骑马,钻进了母亲的双驾马车,长泰伯夫人给儿子整理了一下袍角,笑问:“可还中意?”
钱伯泰轻笑了一声,道:“就是看着还小呢。”
长泰伯夫人道:“先订了亲,等过了礼,总要及笄后才能成亲,这两年间也就大了。”
钱伯泰想到陶文姜轻灵水嫩的好模样,若再等两年必定美艳不可方物,有些急切道:“那母亲想何时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