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让太子折寿,你保他延年益寿,扯平!”
卢生转过头去看太子丹,道:“有点意思。”
燕丹冷哼一声:“这么快就着了她的道了?”
“是。”卢生笑,笑完正色道:“太子殿下,您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燕丹一拳捶上栏杆:“那我还能去哪里?!”
“秦国国使已经到了。”
燕丹沉默,鼎已滚沸。
秦舞阳拎起清河往鼎里扔,清河死命拽着栏杆不放。
舞阳拔刀斩向她双手,她松手反将链子缠上栏杆。
一命铁索悬,半空荡秋千,水溅素布裙,气蒸白鱼干。
燕丹抽剑便砍,剑刚出鞘,内侍奏报:“太傅求见!”
“让他等一等!”
一剑下去锁链未断,栏杆却在微颤,清河吓得惊叫连连。
卢生忙跑出去将太傅鞠武放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宋意、高渐离并一位玉山丽秀的公子。
那公子见状,赶忙抢到太傅之前与燕丹见礼:“韩人张良,代楚王向太子致意。良有一言敬上,望太子不嫌粗鄙。”
燕丹没回话只是继续砍,宋意补得一句:“张良先生,正是荆卿所等之人。”
燕丹这才顿住,转身,不由得疑窦丛生:如此玉人怎能做得腥风血雨之事?!
张良看透他的疑惑,微微一笑:“太子不信荆轲的眼光,良正好为故人正言。”
“舞阳千里挑一他都看不上,独独要等你,我倒是当真有点好奇。”
“若我凭一人之力,从太子手中救下那个孩子,是否可以算得有勇有谋?”
“算!”燕丹冷笑:“但我已经决定煮了她。”
“现在煮,还不到时候。”
“这番话,她自己已经说过了!”
“哦?那太子容我讲一个故事。”
荆轲与卫国公主定得终身,秦王横刀夺爱,破卫国濮阳,强纳公主为夫人。荆轲百般辗转广交豪杰,意图报亡国之仇夺妻之恨。得知燕太子丹设黄金台招贤纳士,便拜入燕廷,借燕王和太子的信任谋报私仇。燕王被荆轲所蒙蔽,并非蓄意图谋不轨。
“太子殿下,这个故事如何?”
这个故事,实在是——无耻至极!
“是很无耻,但是太子应当也知道,秦国现在攻燕不是明智之举,只要一个肯说,一个肯信,这个故事就是真的。”
“我怎能陷荆轲于不忠不义?!”
“一人清名与百万人性命,孰轻孰重?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难道要置臣民于不顾?”
张良戳到燕丹的痛处,舞阳载着荆轲尸体归来,太子迟迟不敢将消息上奏。
他龟缩在东宫折磨清河辱骂琴姬,是在泄愤,也是在逃避,逃避父王的呵斥,逃避朝臣的追问,他们一定都恨死他了。
燕丹不知道怎样向父王和朝臣交代,张良给了一个很好的回答。
高渐离暴怒:“你们!你们!你们让他去死,却连个名也不敢给他吗?!”
张良微微一笑:“高先生无需动怒,我想明睿仁德如太子殿下,一定会在风波过去之后为荆轲先生正名。权宜之计,忍一时,才可图万世。”
“忍一时,图万世”。
这六个字几乎击溃燕丹的道德防线,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何故拘小节?
如前所想,荆轲也非全然忠心,留高渐离和宋意在此,燕丹也拿不定该赏还是该杀。
既如此,他燕丹与荆轲,两相辜负,也算公平。
“或许,只能暂时委屈荆卿?度过这一劫,再说其他。”
“那么,太子殿下,这孩子的命,是否也暂时保住了?”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这个故事,不能我们自己讲,需得一个燕国没有利益瓜葛的局外人讲给秦王听。”
若清河一封书就能让秦王相信燕使有诈,那么同样也能让她写一封信替燕丹脱罪。
原来坑在这里,燕丹想得入神都忘了最初约定,片刻后苦笑:“先生,果然计谋深远。荆卿没有看错人。终是怪我,太过鲁莽。”
张良这套说辞也只不过把清河的用处具体化,明确地让燕丹看到,留下她的收益大于虐杀她的快感。救了一个人,伤了两个人。莫说高渐离和宋意,就连太傅鞠武都在寒心。
鞠武特来宣太子到正殿,他已经听完秦使对荆轲的描述。
荆轲凭一人之力已经做到极致,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临死前出卖了主顾。
聂政白虹贯日之前自毁面目以免牵连家人,荆轲却将燕太子丹和盘托出。
本以为是他行事不密,如今看来,若不把幕后之人公诸于众,史书上的荆轲就可能是另一副不堪的模样。
荆轲已经讲完故事,这个故事不可能圆满。
鞠武颤抖着年迈的身体,问:“太子当真要如此吗?”
燕丹没有回答,转头问张良:“张良先生,你说呢?”
张良也没有立即回答,待秦舞阳把清河吊上来,待他近前确认这个十分讨厌的小师妹不会死以后,才敢道出本意。
方才临时凑话,只为救清河一命,他真正的意图,是激起燕丹的仇恨。
“敢问太子,是想像狗一样活着,向秦王摇尾乞怜?还是拔刀一战?”
这当头一问,终结燕丹内心所有混乱。
他站到窗前眺望山河,风云忽开一线,金光泄地,照亮宫台路上一抹残红。
那是琴姬抱着荆轲的头颅,走在回家的路。
“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