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勤抱着南琴,不肯松手,但那剪刀已经噗嗤一声戳进了他的皮肉。
南琴阴冷的笑道:“沈阅安,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你。”
南琴推开他的身子,手上还沾着他的血,温热的,潮湿的,嘴角的笑容凄惨而悲绝。
在她是荃娘的时候,他怀疑她,亲手给她灌下了毒药。在她是南琴的时候,他又爆出了这样的真相。
她一直以为,当年是有人挑拨离间,而他逼不得已所以才会动她动了杀心。也因为顾疏玲的推理,所以她便认为沈勤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可是,原来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沈勤,没有什么奸佞小人,也没有人挑拨离间。
沈勤是他,沈阅安也是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什么温文尔雅,什么温润如玉,什么心有愧疚,全都是狗屁!
不仅是顾疏玲看错了他,就连南琴也看错了他,原来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么无情无义。不论是为了十年前的恩怨,还是为了侄女儿的性命,她都不能放过他!
剪刀并不是绝佳的凶器,不够锋利也不够长,就连伤口都不大也不深。
但是,仍是有伤口,仍有血迹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淌,慢慢的洇湿他的衣裳。
沈勤苦笑着看着南琴手中沾血的剪刀,声音嘶哑道:“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知道对不起的话,又怎么可能再杀了文竹?她是我的侄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但凡还念着一丝一毫的旧情就不会这么绝情!你就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我再也不要信你,再也不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侄女儿,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
“闭嘴!”南琴打断他的话,手中的剪子呼的一挥,几滴血珠洒落,“你用白纸梅花做诱饵,不就是想要她死吗?就算上钩的不是她,你又想谁死呢?你,就是个魔鬼。”
两个人就隔着一丈的距离,一个丑陋的脸上淌过两行热泪,一个苍白的面颊上挂着悲绝的笑容,在他们的脚下,有一滴滴的血液滚落,像是开了小小的红花。
顾疏玲立在一旁,白衣被风偶尔撩动,抱着瞎瞎的手都僵住了,原来沈勤居然是沈阅安,居然是那个本该死去十年有余的沈阅安!
她一直追寻着白纸梅花及它后面的真相,因为她晓得这个天大的秘密会改变太多人的命运,而她不愿自己不愿她在意的人也卷进这漩涡里,为了查明真相,所以便一头扎了进去。可是,这里面的水似乎比她想象得更深,里面的迷雾也更加扑朔迷离,这也就意味着,隐藏在这后面的真相更加的不可告人。
原来沈阅安根本根本没有死,却换了沈勤的身份操控着大局。那么,是不是说,连平日里只会擦着金丝边框眼睛唯唯诺诺的沈老爷也是这个大秘密的执行人呢?是不是整个沈家都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她不想打断他们,不管是他们的爱也好,恨也罢,她都不应该打断的。可是,她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给南琴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她要的是那个真相那个秘密。
所以,虽然不合时宜,顾疏玲还是开口了:“我没见过沈阅安,只知道沈勤。所以,沈管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再怎么隐瞒都无济于事了。请告诉我吧。”她看了看南琴,“我想,不管是荃娘还是南琴,也都需要这么一个真相的。”
“不,我不能,”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沈勤突然又激动了起来,扭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脚后跟踢到一块石头,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了,一屁股坐在了花圃里,手掌按在了旁边的植株上。大概是被戳痛了,他轻轻啊了一声,赶忙把手抬起,握成拳头又松了松,直摇头,“不,不行!”
“沈阅安,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出一副被人胁迫的样子么?真是恶心。”南琴唾了他一口,慢慢道,“你当年杀我,现在杀文竹,一样的理由,一样的借口,知错不改,一错再错。你可晓得,你当年真正杀死的不是我,不是荃娘,而是你的儿子!”
这是他心上永远的刺,所以,他身子骤然一抖,眼前却又是当年的一幕。是啊,是他亲手给荃娘灌下了毒药,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孩子死了,荃娘也死了,死在了他那场谋杀里,死里逃生活下来的不是荃娘,是南琴。
然而,南琴纵然是恨他吧,但心里不可能没有半分感情。毕竟女人都是极其念旧的。所以她才会在得知了沈夜白的真实身份之后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所以她才会冒着危险也要跑出去去见沈夜白。因为她以为沈阅安已经死了,还是像是坊间传闻的那样是因她而死的,所以,她的仇恨已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消泯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旧情。
有些仇恨,活着是绝没可能原谅的,可是一旦死了,却又再也恨不起来。
南琴大概就是这样。所以,她一心只想着沈阅安待她的好,忽略了他的无情无义,甚至对沈家也没有恨,更何况是对当年之事丝毫不知的沈夜白呢?所以,她才躲在黑街里,装扮成乞丐,她只想在乞讨的时候可以路过沈家的大宅,看一眼沈阅安曾经出没过的街巷,回忆他们之间美好甜蜜的点点滴滴。
然而,当白纸梅花重现在她眼前是,记忆便要把她强行的带回十年前。顾疏玲的推理固然是一个契机,可是,当她自己发现沈阅安还在人世且又残忍的设计杀害了她唯一的亲人之后,她的恨意便悉数回来了,有增无减,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