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帅的话当日就出现在白城的报纸上,民众在惶恐的同时又觉得莫名的安心。他们都想,就算天塌下来都还有少帅在前面挡着,怕什么,不怕!
而白城的商户,在顾少帅的一席醍醐灌顶之言下茅塞顿开,各个争着抢着的捐钱捐物,白城的红十字会收到了不少物资。没两天,所有东西都凑齐了,还大大的超出了预想。
至于商户们这么积极的原因么,呵呵,自然不会是被一番话打动的,而是……
夏舟将刚泡好的毛尖倒好,滚水和热气在杯中氤氲,他道:“少帅真是好计谋,打着赈灾的法子威逼利诱,让那些商户不得不捐出自己的心头好。少帅啊少帅,难怪人家都说你兵痞呢,这哪里有点儿儒将的气质?”
顾淮深轻咂了一口茶,烫得他吐了吐舌头,道:“我本来就不是儒将,只是兵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又不是在鱼肉剥削他们。”
是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笔钱是要用在梁家巷的救灾当中的。当时顾淮深把白城有钱有名的商户都聚集了起来,说的大概也是这番话,只是并没有说动。于是,他兵痞的气质就暴露无遗了。他搞了个鸿门宴,等到来客都开始喝酒吃菜了,他才非常不要脸的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顿饭不是免费的啊。我的酒呢,一百个大洋一杯,我这菜呢同样不便宜。还请各位老板酒足饭饱后到后面把饭钱结了再走啊。”
众人埋怨他坑人,哪有这样强买强卖做生意的?于是,他又道:“酒是你们喝的,菜是你们吃的,那钱该不该你们来付?如果众位说句不该,那赶巧了,以后去各位的酒店布庄洋行当铺什么的,在下也就有样学样了啊。”
众人脸色铁青,还想说什么的,然后又听见这赖皮的少帅朝着外面道:“陈大记者,你最好也把这好消息晓喻全城,让全白城的百姓都来尝尝各位老板店里的免费的午餐。”
然后,就见陈念安进来,拿着相机对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就是咔嚓一张黑白相片。
众人这才被逼无奈,不得不答应。
至于他们白城的首富商会的会长沈家,早在这顿饭之前就身先士卒的拿了几千大洋外加药品衣食若干出来。众人暗赞其先见之明,与其被人威胁在被迫捐钱,倒不如早先主动为之,还能得一个好名声。
听说了这件事的沈勤亦是哭笑不得:“咱们的顾少帅啊,身上的痞子味儿比那绿林好汉还重。这样的鸿门宴亏他想得出来。”
东西已经预备妥当,预计次日便可出发。
夏舟还是要再确认一遍:“少帅你真的要去梁家巷?确定不是开玩笑的?”
“开什么玩笑啊,全白城不都知道我要去那里了么?就算我现在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啊。再说,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是的,说一不二,在属下面前,在其他事情面前,他从来就是一言九鼎的。他唯一反复无常的事情,应该就是对于阿玲了吧?
说到阿玲,她又怎么样了呢?那样的绝望和悲愤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她是否又变回了以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阿玲了呢?
不敢去问,也不敢知道。
就怕答案残忍,再一次伤人伤己。
夏舟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便道:“也罢,那我就和少帅换防吧。”
“别说的好像是我强迫你的,委屈了你一样啊。”
“带兵打仗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少帅非要让我换到思起镇去,这不是为难我是什么?”
“罢罢罢,等回来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行了吧?”
“诶,这可别说啊,”夏舟神秘兮兮的道,“少帅你是没看过那些通俗小说吧,信誓旦旦的说做完这一票回来之后怎样怎样的人一般都回不来了。”说着就哈哈的笑起来。
“诶,你怕是陪着你家小鱼儿看太多莫名其妙的杂书了吧?”他拍拍他的肩,朗声道,“那种地方才不可能是我的埋骨处呢!放心,在一切都还没有好转之前我是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没有给这白城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呢!”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取得阿玲的原谅,还没有给阿玲一个世外桃源安宁美满。
夏舟不置可否,摆摆手看着他。
顾淮深起身,喝茶,转身离开,走之前道:“唉,是好兄弟的话就给我好好的回来,少了根豪毛可就无能了啊。可别陷在那儿,要我来英雄救美啊。”
“共勉。”
两人默契的一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这两个人,都是身居高位的军阀,都同样有个宠到心坎里的妹子,还有一个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姑娘。他们的生活太过相似,也许就是这一点同病相怜,让并非枪林弹雨而来的两人成了知己。是那种不必为对方挡子弹,但是却能明白对方心中苦痛的知音,伯牙子期般的兄弟情义。
而此时的沈家,小厮来报,说少爷随着红十字会的人一起去了梁家巷时,沈勤还捧着那枚象牙印章若有所思。直到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才回过神来,慢慢道:“算了,关不住的,让他去吧。”
小厮莫名其妙,为什么前些日子少爷要去而沈管家他们死活不让,还直接把人给软禁起来了,而现在去的仍是那一个地方,但沈管家却啥反应也没有呢?他不解的摇摇头退了出去,表示,领导的心思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啊。
而沈勤,他把印章摆在桌上,疲倦的往后一靠,似乎明白了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