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玲第一次觉得,手里握着别人的把柄就像是握着苍生的命脉,莫名有一种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得意。
尤其是,她面对的人还是滴水不漏的狐狸沈勤。这样的欣慰和得意就更加深厚了。
这一次不是沈勤的书房,而是蔷薇花旁的秋千架,算得上是顾疏玲的主场,她也相信,如果文竹在天有灵,一定会魂兮归来附着在蔷薇之上,护佑自己平安的。
花园早就被打点过了,这个时间里,除了她想要的人,其他的没有一个人会踏进来。她便是要在这里,亲手揭开沈勤的伪装,以一种西方侦探的从容姿态。
沈勤如约而来,便见她穿着青色的棉布衣裙坐在秋千上,头发随意的披散着,低着头。她膝盖上蹲着一只黑色的大猫,但黑猫似乎有些暴躁和不安,她便一直低头看它并拿手掌替它顺毛。
沈勤道:“少夫人要我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对了,顾疏玲便是以“有要事相商”为由把他约出来的,而她说的要事,要么是有关于账本的,因为这关乎着顾家的收益;要么是关于阿秀的,因为这关系到她在沈家的地位和将来。除此之外,她不应该还有别的要事。
至少沈勤是这样想的,顾淮深远在梁家巷,无法分身而来;而顾疏玲的得力助手文竹已死,她再也没有这么忠心而又有效率的丫鬟;况且,虽然刚刚逃出了众人的谣言,可到底因此与顾大帅有了隔阂。所以,沈勤断定,现在的顾疏玲已经是一只没了翅膀的凤凰,没有半分威胁。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她。
“嗯,很重要的事,要不然就不会麻烦沈管家了。”由于感冒,她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与平时有些不同,但她指了指花间的矮凳,“说来话长,沈管家请坐吧。”
沈勤说不必,便站着就好。顾疏玲也不在意,便开始了此次的谈话。
顾疏玲一手摸着猫儿,一手扶着秋千,道:“听说,沈管家最近有些烦恼。”
“哪里是最近啊?我一直都很愁,愁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怕是撑不了多久就得秃了。老爷这么信任我,把沈家的生意都交给我打理,我战战兢兢生怕出错,如何能不愁啊。”虽然是在插科打诨,但他的目光从稍长的刘海下射了过来,竟有一种直击心里的紧迫感。
“能者多劳,自然也多愁。”她早就知道沈勤能说会道,毕竟能够在商场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口才和逻辑都不会差的,尤其是忽悠的能力。顾疏玲不能被他的思想牵着鼻子走,必须尽管摆脱他设下的话题陷阱,直接进入她要的主题。于是,她道,“听说最近梅花开得很好啊。”
九月的天气哪里来的梅花?她暗指的其实就是那白纸梅花,那枚印章。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沈勤的眼神已经变了,杀气和冷意包裹着他。可是他却这样道:“秋天哪来的梅花?少夫人怕是在梦里见的吧。”
“不,分明是有的,一年四季都有,白色的背景,红色的梅花,却是从象牙白的枝干上开出来的。”
是啊,纸是白色的,印是红色的,背景和花朵都有了,而生出梅花的便是那象牙的印章。
沈勤的面色又变了,他注意到近期有好几张印着红梅的白纸,甚至还有一次,在某份报纸上,他都看到了那样的梅花:一大片空白的纸,然后有一个圆形的印子,却像是几朵梅花拼接而成的。里面也是空白的,在本该有字的地方,又一朵红梅代替了那篆字。
这样的图案,像极了他手里的象牙印章印出来的图案。可是,印章从不离身,根本不可能在那些地方盖下,他一下子就想到,有人复制了一个相似的印章。而这是为了什么?因为知道这是沈管家的印章,所以要鱼目混珠浑水摸鱼以获得利益么?还是,想要借这印章做什么大的新闻呢?
虽然外面都传,说只要有那枚象牙印章,白城的商户乃至保安团军方都要给三分薄面,还有人说凭借这印章就可以调动沈家名下的资产。然而,这是假的。这只是枚私印不是公章,没法全权代表沈家,更不可能就凭这么小小的一份印章就可以调动沈家的万贯家财。
但是,市面上都是这样传的,传了好多年了,道听途说,越说越真,就有更多的无知者把谎言当作真话。就连阿秀和沈夜白也因为相信了这种浅薄的谣言而萌生过偷盗印章的想法。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有人真的能够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印章,还是为了钱财,那么听起来未免太过于冒险。更何况,这个人并没有复制那最关键的能够证明身份的篆字,这就说明,这个人为的才不是钱。
那么,就是为了这个印章背后的秘密了。
沈勤打听过报纸上那幅白纸梅花的美术图画,可是报馆的人却说不知道。那是匿名投稿的画作,也不高明,但因为最近在做一期关于梅兰竹菊的特殊表现形式的画,所以才会选中了幅不管是构图还是上色都迥乎异常的白纸梅花图。
是的,那不是印章盖出的图案,而是用笔画上去的图画。而且,那梅花是反的,成镜像的,很有可能就是在复制印章时画出的模型。
而真正见过这枚印章,且知道盖章的图案的人,也不过几个,还大都是在文竹死的那一天看到的。沈老爷自然是不可能,沈夜白心性单纯想不到那么多,而阿秀只一心想要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人,顾淮深远在梁家巷且已经和自己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