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尚未开口,坐在容老太太身旁的容二太太不禁惊呼道:“这可是小阿拂?我前几日回了娘家,听说小阿拂从青州回来了,倒是没见到,今日一见,险些认不出来!”
坐在她身旁的容三太太听她夸张的语气撇了撇嘴。
容老太太一共三子,只有长子容德才官做的最大,并且那时尚有沈家在,便给沈意缕请了个“夫人”的封号,所以容家只有沈意缕一个“夫人”,其他两房便称二太太、三太太。
若大家都是“太太”或许还好些,但其中有一个成了“夫人”,另外两个心里就不怎么好受了。
容二太太惯会做人,从不在面上显露,容三太太是幼子媳妇,倒长了根直心肠,说话直白爱得罪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就自己憋着少说话。
容拂回了容二太太一个明媚、含着小酒窝的笑,然后乖乖的问了一圈儿好,连周老太太带来的最小的小孙女也没落下,周老太太的小孙女才四岁大,奶香的一个小娃娃,她捏了捏奶娃娃的肉乎乎的小胖手,笑眯眯地从自己的香囊里抠了抠,抠出一块粽子糖塞进了奶娃娃五个窝窝的小胖手里。
周老太太以前总是见容拂唯唯诺诺的缩在人后,虽长得极好,出身也够,却是一副小家子气,连一些庶女都比不上,今日见她落落大方,行动间雅致又不失可爱,一丝儿规矩也不差,倒像是有底蕴的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心道果然还是女大十八变,倒底是快及笄了,心性也之前强了不少。
见容拂那小肉爪子捏着她小孙女的小胖手舍不得放开的样子,觉得有趣,便是一笑。
容老太太却越看如今的容拂越不想看,怎么总觉得容拂如今这仪态姿容里都有沈意缕那毒/妇的影子呢?难不成真真母女连心,她就是这么费心都没能把容拂掰到歪路上去?
她心里不舒服,沉着脸,不快道:“阿拂,我让你抄的《孝经》你可抄完了?”
这才几日,三百遍自然是抄不完的,更何况还是跪着抄,便是手腕子不酸,小姑娘的膝盖骨也是受不住的,但只要容拂说没抄完,她就让她留在房里接着抄,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若是以往,小容拂早就该一脸惶恐,差点儿就哭出来了。
但此时,容拂矜持地扬了扬她白嫩嫩的小爪子,笑眯眯道:“祖母,我的手不知怎么了总是握不住笔,所以没写。”
她嗓音软糯糯的,编起瞎话儿来也不疾不徐,她身量本就娇柔纤细,此时嘴角含着淡淡笑意,让人难免就生出好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方才还在香囊里抠糖的小爪子上,容三太太这几日听闻了不少二小姐鬼上身了的闲话,此时倒不怎么惊讶。可怜容二太太回府才第一回见到容拂,被她这脸不红心不跳、心理素质过硬的编瞎话行为震惊到了,一时没注意,正准备去旁边小几上端茶的手一滑,茶杯立时就倒了,骨碌几骨碌“咔嚓!”一声摔碎在地上,而茶水却顺着小几泼到了另一边……
容老太太正要发怒,胳膊刚抬起来欲指容拂,便突觉腿上一热……
前几日才被烫过某不可言说之处的容老太太下意识地就是一嗓子,随即便在一屋子人惊讶的目光中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
她此时手指还伸着,反应过来后气得颤微微儿地从容拂指到容二太太,又从容二太太指向冯妈妈,骂道:“蠢货!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扶我进去换衣裳!”
冯妈妈抹一把额上的汗,连忙小跑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