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把镇说大不大,却也不能算小,镇上共有千余户人家,在镇政司的人口登记簿上,共记载了刀把镇上老幼七千余人。苏姓是镇上第一大姓,足足占据了镇上近半人口。其他诸姓,如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等等,跟苏姓相比,都是小门小户。苏姓之外,其它姓氏中人口最多的也不过百余户,族人不过千,更多的是三五十户居多,甚至二三户的也不乏有之,人丁只能用单薄形容。
在苏姓当中,又有一家特殊,算是镇上唯一的超级大户,便是一处院落占据了整个刀把镇三分之一面积的“苏府”。可以说,刀把镇的发展,和苏府的存在大有关系。周围数百里,从田地到矿山,几乎都是苏府的产业,然后,一些苏姓的旁系分支,从苏府中承包了这些矿山和田地,并从四处乡镇招工,久而久之,这些雇工们渐渐在镇上定居下来,于是刀把镇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直至如今,这个规模已经渐趋稳定下来,最终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提起苏府,刀把镇的人总是对之是敬畏有加。俗话说钱能通神,能役鬼,威力无穷,刀把镇上大多数的财富都集中在苏姓人家,而更多的财富却集中在苏府,没有人知道苏家的富贵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只知道,整个刀把镇,苏府才是镇上真正的主人,可以说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在靠着苏府过活。因此,虽然刀把镇上有官府设立的镇政司,在名义上负责维护着镇上的治安,以及各种税负的缴收等事务,但每个刀把镇的人都知道,刀把镇真正的话事人只有一人,那就是苏府家主苏洵。很多事情,即便是到了镇政司,镇政司的官老爷也未必就能真正做主,但是从苏府传出来的每一句话,刀把镇还没有人敢不当一回事。
说起来,即便苏家的财富富可敌国,但毕竟也只能算是一方豪绅,脱不了一个“臣民”的身份,怎么说都不应该凌驾于官府之上。但多年来,苏家和官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官府竟然默认了苏家凌驾其上的地位,苏家的高大院墙,将刀把镇一分为二,官府不去管院墙里面的事情,苏家也极少干涉官府对于镇子的管理,彼此心照不宣,倒也相安无事。
刀把镇的名字来历已不可考,虽然刀把镇的确形状如刀把一般狭长,但相信这并非是其得名的原因,毕竟刀把镇形成初期,其形状未必就是现在这个狭长的样子。在镇子中央,一条十丈宽的中心街,东西贯穿,乃是整个刀把镇的主要干道。其它诸多巷弄胡同,纵横交错,都从中心这条主干道上向南北延伸,就像是一条鱼的大骨上延伸出的一根根细长的鱼刺。苏家庭院的位置,占据了整个刀把镇的鱼头位置,达到了刀把镇整体面积的三分之一。中心街的尽头,正对着苏家的大门。大门高峻堂皇,一个大大的漆金“苏”字高悬,门前立着两尊谁也叫不出名字的怪兽,似狮非狮,似麟非麟,四爪腾空,面目狰狞,远远就可以看到,令人不敢逼视。在镇上人的印象中,苏家的大门总是深闭着,极少有人看到大门开放,就是苏家的人,进出也是很少走正门,只走正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小偏门。也有人说,只有家主苏洵外出的时候,正门才会打开。但镇上的人又说不出什么时候苏家的家主大人什么时候从苏府中出来过。只见院墙之中院落九重,若隐若显,据说楼台亭榭山水俱全。只是苏家人俱都深居简出,外人又不得入内,一般人不得堪其貌。
远远看去,整座苏府,庄严恢宏,门前的两尊看门兽,目光直达镇口,仿佛在俯视着镇上的一切。
当少女在晨光中第一脚踏入刀把镇的时候,刀把镇上的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几位夜巡的差役正在红光满面的推着牌九,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少女的到来。
除了苏家的家主苏洵。
当少女停下,并在废弃的破庙前坐下,苏家的正堂之上,苏家门主苏洵也在正襟而坐。
此人看年纪,尚未到不惑之年,事实上,镇上有印象的人都知道,苏家的家主苏洵,实际年龄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他面容俊逸,鼻梁高挺,尤其一双眼睛,黝黑深邃,似乎能看透人心,唇形坚毅,虽不言而面露威仪。
堂下,垂手站立的,是苏家的管家,苏府上下皆称作吴大管家,负责打理着苏府中的一切。吴大管家面目清瘦,两鬓微白,穿了一身青衫,清清爽爽,看起来不像是个管家,更像是个儒雅的文士。
二人一个堂上静坐,一个堂下默立,俱都不说话。吴大管家虽垂手站立,纹丝不动,但注意力一直放在耳朵上,留意着苏洵的动静。
苏洵不发声,吴大管家也不发问,只是静静的等着。
作为苏家的大管家,吴大管家地位尊崇,就是苏洵,也从来没有将他作为下人看待,相反,很多时候,苏洵对这位大管家甚至是相当的客气和尊重。家主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不敢造次,吴大管家的地位,可谓尊崇,但是在苏洵面前,吴大管家却时刻不忘保持着下人的姿态,对苏洵极为恭谨,对待他人,更是平和。
吴大管家此时正在等着苏洵的话。他不说,他就等着。
良久,苏洵终于开口:“你去吧。”
吴大管家抬头,目露征询之意。见吴大管家没有明白,苏洵便解释道:“一步未至,便不算来。”
吴大管家这才躬身退去,直到出了厅门,方才转身离开。
苏洵只是静坐,身形如钟,良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