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颜暗暗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待绎轩结束,我先带着他回扉宅,剩下的就只能交给你了。”
筠竹颔首,了然道:“绎轩回去后,你一个人怕是也照顾不来,就将那两人一并带回去吧。”
扉颜转头,看了眼远处还跪在那的两个身影,道:“是得带回去,寻风要知道孤白那番话,拨他一层皮都是轻的。”
——
那条竹叶青,像是真怕被扉颜拎回去泡酒,当真只用了半日,就在一处客栈闻见了清扬的气味。
顺着窗边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昂起头看了。
清扬正坐在桌边,一桌摆了三只酒坛,空了两只,还剩半坛。
此时他神情恍惚的望着床头,那里挂着一盏胡萝卜花灯。
清扬眼前朦胧,恍惚间又像是回到那晚,阿璃立在他面前,满心欢喜道:“你将这灯挂在床头,便像日日看着我一样,也总不会老想着吃我了。”
他扯出一丝无奈的笑,伸手揉了揉肉额角,怎么就遇上这般痴傻的,还念念不忘呢?
竹叶青鼓足了勇气,顺着桌腿爬了上去,在桌上盘作一团,静静望着清扬。
清扬醉的有些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收了一脸笑意,冷声道:“呵,赶来为我添一盘下酒菜么?”
竹叶青浑身抖了抖,张嘴吐出了那块玉佩。
清扬顿时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他一把抓起那块玉,仔细看了看,颤着声道:“哪来的?”
竹叶青吐了吐信子,刚准备缓口气,被他一把掐着脖子拽到脸前。
那张放大的脸,仿佛从毛孔中透着寒气,将它冷的直打寒颤。
清扬吼道:“我问你哪来的?!”
竹叶青摇头晃脑说了一番,清扬一张脸瞬间白了三分,手下渐渐松了力道,它连忙趁此机会逃得远远的。
直到走远了,它忽然想起来,那人不是说它不会白跑一趟的吗?可刚刚那架势,要不是清扬要它回话,那手劲只怕能当场将它段成两截,也未可知……
它又浑身一哆嗦,什么好处啊,再大的好处也没命重要啊。
不是,等会!刚刚那会情急之下,是怎么给他说的来着?
它歪了歪头,想了半天总算想起,只是这一想到那句话,它一身的劲都卸了下去,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将它摔了个头晕脑胀。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
好像说的是……
要死了?
它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盘算着,说轻了那人要把它拿回家泡酒喝,可眼下说的似乎又太重了,等待它的会是什么?
半夜子时,清扬带着一身露水,脸色苍白的立在筠竹面前。
筠竹被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
清扬却一把掐着她的胳膊,颤声问道:“阿璃怎么了?”
一旁寻风从软塌迷迷糊糊坐起身,抬眼便看见这一幕,眉头一拧。
筠竹被他掐的生疼,颤着牙齿没有回话,她心中是有些自责,自己没能看护好她。
寻风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抓着那只铁腕,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清扬红着眼眶,侧目道:“这没你的事。”
寻风一愣,冷笑道:“别忘了,是你自己把阿璃送来的,也是你不辞而别,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一脸决绝的将她从你身边推开。”
“那又如何?至少将人交给你们的时候,还是活的。”清扬恨道。
筠竹被痛的站不住身,忍不住想逃。
听他这句话愣了愣,茫然道:“什么意思?”
清扬转过脸来,满目怨恨的望着她,冷道:“你还来问我?!”
筠竹从未见他如此,一时间悲愤交加。
她拼了全力,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哽咽道:“是!我是没看护好阿璃,我连寻风都不救,一身大半修为全补在阿璃一人身上,你还要我如何?不如一剑劈死我算了?”
清扬退了两步,站住脚跟,闻言愣了愣。
他只顾着找筠竹撒火,却没来得及看阿璃一眼,当下快走几步,来到软榻边,看着阿璃一脸恬静的睡颜。
探手查看了阿璃的内丹与元神,再抬头看了看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不像将死之人。
清扬轻轻将阿璃抱起,靠在自己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寻风上前一步,走到筠竹身边关切道:“你将自己修为大半渡给了阿璃?没事吧?”
筠竹强忍着泪,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向远处。
寻风回头望了一眼,看着他一脸疼爱的抱着阿璃的手,印在他眼底甚是讽刺,不禁眉头又拧了几分,转身朝筠竹追去。
筠竹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抬手拭了拭泪,转过身来。
寻风张了张口,道:“阿璃……伤的很重么?”
那时他只能想到用尽所全力,化去阿璃一身狂躁不安的灵力,但这种方法等于以命相拼,非死即伤。
筠竹点点头,黯然道:“应该没什么事了。”
寻风又道:“那我……”
筠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回头顶,不敢看他眼睛,回道:“你只是受了点轻伤,我替你看过了。”
寻风眯了眯眼,察觉到筠竹躲闪的神态,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暗自运用灵力,并无异样,正欲再问,清扬从身后踏步上前。
一时场面尴尬无比,清扬思量许久,唤道:“筠竹,对不起。”
筠竹咬了咬下唇,心下一片凄凉:又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