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到一半的手将将停在了半空中,一股风直接扑到了容琛的脸上,容疏狂眨巴眨巴了眼睛,丝毫没觉得用这种办法叫人有什么不对:“舍得醒了?”
容琛似乎是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仿佛身处的并不是被称为禁区的鬼哭岩,他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来,容疏狂懂得唇语,看懂了他想说什么。
“我是舍不得你打的手疼。”
得,都成这副鬼样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也是够大的。容疏狂撇了撇嘴,也不再搭理他,开始动手刨人。
说道刨人这门技术活,容疏狂不由得更佩服眼前被刨的容琛了。身子都虚成这个样了,他怎么还能给自己刨这么深的一个坑!简直深到难以想象!
费死了劲才把容琛从坑里拖出来,容疏狂伸手把水囊递给他:“赶紧喝两口缓缓。”
容琛看她一眼,虚弱地动了动嘴,容疏狂瞪着眼睛盯着他的唇。
“你看我还有劲么?”
……好像有道理,容疏狂收回视线后默了一默,只能自己往前凑了凑,将水囊的塞子拔掉送到容琛的嘴边。
容琛也知道容疏狂带来的水有限,只喝了一半便不肯再喝了,容疏狂便将水囊收回又挂在了腰间,她顺手捞起容琛的手腕给他把起了脉。
脉象凝滞,感觉和普通的蛊毒不太一样,容疏狂皱了皱眉,闭上眼睛,放出自己的内力去探知,容琛看她一眼也不阻拦,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内力所经之处气血滞郁,容琛的血液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流淌缓慢,但探知到他心口时,血液的速度又异常的快,好像有什么在控制着它的流动,容疏狂皱了皱眉,又暗自使了把力,容琛的身子忽然颤了颤。
“你什么时候中的噬心蛊?”容疏狂收了内力,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在容琛心口处控制血液流动的,不是他的心脏,而是一只活跃的蛊虫!
噬心蛊是商国的秘术,蛊虫被寄养在心口处,吸食人的精血,平日就安生地窝在人的心口,如果有人吹响引蛊的蛊笛,它就会从睡眠中苏醒,在心口处前后蠕动,这种蛊虫身上生有倒刺,蠕动的时候会让人感到钻心的痛楚。
噬心蛊既是商国的秘术,自然不会往外流传,容琛身为楚国世子又是如何中的蛊?这蛊虫看起来像是有些年日了,虽然张泽知道,但应当不是张泽动的手,容疏狂这么一想,觉得极有可能是老皇帝提前下的手,她一直看着容琛,在等他的答案。
容琛惨白的脸色有些晦暗,他并没有张口,眼中难得地流露出少许的脆弱。
因为关于个人隐私问题,见容琛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她索性不再追问,站起身环视一周,毒辣的太阳开始偏移了,如果再不离开,温度不久就会骤降,他们就算自身水分充足,也怕是会被冻死在这里。
容疏狂弯腰拽起容琛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咬牙使劲将他整个人撑了起来,她的脸憋得通红,喘了两口气:“喂,你认识路不认识?”
容琛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容疏狂嗤笑一声:“原来你也有不认识的路?”虽然……她也不认识……她“咳”了一声,语气坚定:“行了,你闭上眼歇会儿,靠好我,我带你出去。”
容琛微微侧头看她一眼,只见容疏狂原本艳丽的小脸热得通红,额间的发已经湿了,小巧的鼻子上也有汗珠沁出,他轻轻勾了勾唇,顺从地往她身上贴了贴,闭上了眼睛。
容疏狂撑着他继续向前走,晃晃悠悠地在岩石林中穿梭,有的岩石之间缝隙很窄,两个人走很是拥挤,不时会碰到坚硬的岩石上。
岩石有棱角,撞上去很疼,容疏狂吸了好几口气,看向身旁的容琛,他依然紧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但没什么大的反应。综合考量一下,容疏狂扶住容琛,身子绕到他的身前,将容琛的胳膊揽过自己的脖子,微微弯腰用后腰使力,将他背了起来。
人看着瘦的像根竹竿,没想到这么沉,容疏狂咬了咬后槽牙,背着他努力地向前挪动。
容琛的眼睛没有张开,眼睫毛倒是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容疏狂抬头望了望天,奇怪,刚才太阳还在这里啊,云层不知何时变厚把西落的太阳遮住了,一时之间她有些摸不准方向,她顿了顿,只能凭自己的印象向西走去。
如果她没记错,沙玉门大致是在鬼哭岩的西边,那她一直往西走,应该就能出去,容疏狂给自己鼓了鼓劲,脚步不停。
不知走了有多远,还算有些清醒的容琛感觉容疏狂突然停了下来,他将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前面大概有六七个人歪在沙地上,全身只穿着中衣,铠甲和武器凌乱地散落一地,皮肤已经干裂,应该很早就死了。
被丢弃在一旁的铠甲很眼熟,是楚国的。大抵是楚国派来寻容琛的敢死队。
容疏狂沉默着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容琛。
容琛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场景无疑是震撼的,同时也给背着容琛的容疏狂提了个醒,如果他们再不抓紧离开这里,恐怕他们也会是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