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
唐辉的助理走近的时候,男人正在靠着窗边吞云吐雾,明暗的光影透过淡淡烟雾折射出他极其冷峻的侧脸,站在他身边的助理都放轻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然而当男人灭掉烟蒂,缓缓收拢眺望远方的视线之时,那种冷峻淡漠的感觉又消失了。
“怎么?”
他的声线温和,乍一听还有些亲切。
但助理的态度完全没有任何的松懈:“唐导有事找您。”
男人唇边挂着习惯性的淡笑,他点点头:“那走吧,看看是不是真来了什么可塑之才。”
两人一前一后往试镜间去,走到门前,助理跨步上前,颇有眼色地替他拉开了门。
刚一进门,就见宋一鸣紧皱双眉,抬手打断了室内的表演:
“停一下。”
他从后门进的,背对着导演和其他人,能看到他的只有刚被打断的这个女孩子。
表演途中被人突然打断,她却并没有特别慌张,甚至看他正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也只是平淡地扫过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了唐辉的身上。
唐辉显然对阮萤刚才的演技也并不满意。
“唐导,这个恐怕……”
唐辉瞥他一眼:“就算不行,也不至于着急得打断她吧?”
他轻飘飘却含有深意的目光扫过宋一鸣僵硬的脸,宋一鸣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当然,当然,那就……”
“换一个片段再演一次吧。”突然,男人在唐辉身边的空位坐下,虽然笑着,但比唐辉周身的威压还要令人敬畏,“小宋,打断别人表演可不太礼貌啊。”
迎上男人的淡笑,宋一鸣背后刷的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好了。”唐辉放下了手里的那些片段,抬头看向场上沉默等候的阮萤,“抱歉,重演一段吧,就演这个试镜剧本。”
阮萤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的那一段,的确有些超出了阮萤的能力。
她的嫂嫂曾经点评过她的表演,是典型的体验派,她的想象力和情感都很丰富,并且拥有着一个演员最重要的特质——自信。
就像现在,换做其他人,在第一轮表演被人打断,并且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的情况下,就算是二三线演员,也少有不慌张的。
但阮萤仍旧从容沉稳地站在那里,即便是被唐导身边那个极具压迫感的男人注视着,她也没有慌乱,只是淡淡扫过他桌上摆着的名字。
秦峥。
“准备好就开始吧。”
阮萤花了两分钟将试镜剧本上的台词背下,看完这个剧本,她心里有底多了。
这个角色她能代入。
放下剧本后,秦峥微微后仰,随意地拨弄着腕间佛珠。
阮萤将试镜间内空着的扶手椅端到了场地的中央,坐下的时候,唐导的眼眨了眨。
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的少女斜斜地窝在扶手椅里面,白皙的手臂柔弱无骨地搭在一旁,修长匀称的长腿交叠,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
阮萤模仿的是她前世的一位朋友。
她的妩媚不靠挑高的眼线,也不靠红唇浓妆,那是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
唐辉坐直了些。
“叔叔。”
与风情万种的仪态相比,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清甜,这种割裂感配合上她清纯无辜的眼眸,显得更为突出。
“金陵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妩媚与清纯。
世故与天真。
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碰撞。
在抗战时期那段特殊的年代,名门出身的大小姐沦为风尘女子,试镜的剧本只给出了这些作为背景,简短的台词并没有波澜起伏的剧情碰撞。
但这个窝在椅子里的少女,自身仿佛就是一个回味悠长的故事。
她的眼神望着虚空处的某个点,似笑非笑地,言语说得克制,但眼神中的未尽之言,却可以任由观众解读。
秦峥唇边笑意渐深。
“这些年,我时常梦见你来找我,说带我回金陵。”
扶手椅中的少女微微坐直,之前的那种风情妩媚顿时从她身上一扫而空,白净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此时呈现出的状态,分明是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融合,又能够在眨眼之间分离成两种状态。
秦峥拨弄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整个试镜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少女的表演所吸引。
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勾起一个苍茫的笑。
“可这年头,我哪还有能回去的地方呢?”
少女分明正值青春年少,但眼中含着的那一滴泪,却仿佛融进了整个时代的烽火狼烟。
那是一种震撼人心到极致的悲凉。
直到阮萤从椅子里起身鞠躬,试镜间的气氛才慢慢松了下来。
再看向站在场上的少女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女主角,非她莫属。
—
二十分钟了。
阮萤进去足足有二十分钟了。
不只是谢依依的脸色不大好,其他在外面等着试镜结果的人也都开始交头接耳。
“刚刚我就觉得她有点不一样,那种气场,比谢依依还像个大明星似的,果然……”
“长得也是真好看啊,听说是静海戏剧学院大四的,看上去跟个高中生差不多。”
“这外形条件,整容都难整成这样。”
顾沁的试镜早就结束了,她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应付着家里人的询问,心里还想着自己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