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周彧又过来了，仍然没带林梦知去外面，两人就坐在了汀香水榭小楼的屋顶上。
反正现在这个季节便是到了半夜也没那么凉，顶多再加一领披风就足够御寒了。
周彧细细把自己和林老爷子、林大老爷的密谈内容讲了一遍：“首先谢志章这个人是绝对不能交给皇帝的。”
林梦知用力点头，“他们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倒也不能一概而论，”周彧忙道，“我和祖父、岳父都仔细讨论过了，对皇帝这个人，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
林梦知略有些紧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周彧面色严肃起来，“我们发现，他这几年跟过去大不相同了。”
林梦知有些困惑：“有什么不同？我觉得和以前一样啊！”
她的意思是跟前世所闻是一样的。
周彧自然是明白的，但他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从前所知的皇帝，也并不是真正的他？虽然我们比别人多了一些记忆，可也不能被这些记忆误导了。”
林梦知认真想了想，她上一世生活的圈子太小，人际交往方面，也无非是年轻相仿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们聚在一处，今日组织一个文会诗会，明日又弄一个花会，或者就是三四个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谈论谁的衣裳好看，谁的收拾新颖，谁家出了什么样的新闻……
那时候总觉得生活是简单而又快乐的。
可皇帝始终都是高高在上的，不过是因为灵帝流传在外的作品，而间接认识到，这是一个多才多艺多情多思的皇帝。
前世幼小的林梦知还曾经认为这样的皇帝是谪仙落凡尘。
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却想着这不过是个昏庸无道的君王。
所以说两种认知都太极端了，不够客观公正。
“那么，我们的认知是有什么误区吗？”她问。
周彧叹了口气，“据我们所知，很早之前……嗯，大概十年之前，皇帝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还年轻，也曾经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来着。
“若不然，你为爷爷和岳父两代人又凭什么对他死心塌地？他们也不是那种没有自己认知的人。”
林梦知若有所思点点头，“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性情大变的……你的意思是，十年之前的皇帝并不像现在这样耽于逸乐？”
“对，那时候的他也算是个勤勉的好皇帝。”周彧道，“他的笔迹倒是从未改变过。不过出身皇家，从两三岁的时候身边就有那么多师傅教导，自然不会差。
“可据我调查所知，那时候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如今的多才多艺。便是偶有一两样比较出挑的，跟普通人比还行，与大家比起来，就相距甚远了。”
林梦知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你的意思是……现如今这个皇帝，是个西贝货？”
周彧轻笑一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林梦知不乐意了，轻轻推了他一把，“跟我你还这样装腔作势？”
周彧也跟着乐了，只好摇了摇头，“说实话，真假我并不知道，现在了解到的情况还是太浮于表面了，想要知道更多，就要深入调查。时间太短，得到的有用讯息太少了。”
林梦知叹了口气，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若是皇帝都能被偷梁换柱，那也太可怕了……”
周彧握住她的手，“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事情未必就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再说不管他是真是假，大宋已经岌岌可危却不是假的。咱们正在做的事也不会因为，有可能坐在那里的应该是个有道明君就停下来。
“毕竟大厦将倾，凭借一己之力是没法挽回的。谁都没有那个回天之力了。你在京城之中，感受不深，若是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就知道天下百姓的日子到底有多么水深火热了。”
林梦知一时冲动，说道：“那你这次出门，带上我好不好？”
“不好！”周彧一口回绝，“我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不想你跟我一起去冒险。”
林梦知明知道会遭到拒绝，可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失望，“彧哥哥，我希望我能够跟你同甘共苦。”
“我知道，”周彧握紧了她的手，“可我想给你的，却不是接连不断的危险。我想让你平安喜乐，再也不必遇到之前遇到的那些苦难。你都不知道，当时我……”
林梦知不想看他伤心难过，忙问：“当时你去哪儿了？我记得在林家出事之前很久你就不见踪影了。”
“我是听说师兄那边出事了，所以赶过去帮忙，”周彧深吸一口气，呀下饭用的情绪，“我自幼虽然是跟着师父长大的，但是得到两个师兄庇佑良多。虽然名义上是师兄弟，可他们给我的却是父亲一般的关爱。”
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亲生的父母弃我如敝履，可这半路上得到的师父师兄却待我格外亲厚。
“以前，我在外行走，意外被周家的人认出来，那时候年轻气盛，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周家人觉得我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心急火燎把我接了回来。
“嗯，这个周家人只包括周云生，不包括周家其他人。其他人见了我，却还是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因我从七岁开始就没了父母兄弟，很是渴盼这一份亲情，我以为，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多年未见，感情生疏。可现实却给了我一个狠狠的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