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父情如兄弟,他因为与太子勾连,被满门抄斩,我也仅仅侥幸得以自保,对他却无能为力,”郭都督眼圈发红说道,“如果没有机巧因缘,恐怕贤侄你终此一生,也不能够再度光大你父的辉煌成就了,试想,他临死之时,一不求天、二不求地,却为什么只求留下你一个人?”
侯骏陷入沉思,柳氏从脑海里时时闪现出来,阻止他进一步往下想。
“就算将来遇到大赦,你也只是除去了罪籍,再想袭得你父亲的爵位是不可能的,而你根基已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那些公卿子弟如过江之鲫,哪里又轮得上你呢?”
都督的一番话,一点一点地,像水一样渗透进侯骏的心里。
他想起柳氏那件唯一的丝质睡衣,还有她现在所居的窝棚,这些都是不应当属于她的,她应当得到更好的保护,为了父亲,为了一直爱着他的小弟,为了自己在那天晚上暗暗发过誓,不论出现什么变故,自已都要像个男人似地去保护柳氏。
而自己现在又能给她什么呢?当听到都督又说道“反之,估计连你那匹马都会被车裂而死”时,他大声说,“郭叔叔,一切听你的。”
郭都督闻言,大笑,“如此,孺子可教也!”
自从侯骏被人带走,柳氏就一直心神不宁,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大事让一州都督派人来找他们,她与侯骏都只是帝国的刑徒而已。将来,去掉了罪籍,也只是一介平民。
看来真的如自己想的,只是那匹马的问题,这样一想,又有些踏实了。
早上侯骏熬的那碗粥一直放在一边,也没心思喝。不知道哪里还有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于是又去想,又不得要领。
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了晚上,忽听得外边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她以为是侯骏回来了,冲到路上,才看到是炭火。
炭火知道柳氏是侯骏的人,也不挣扎,任柳氏牵了,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
柳氏把炭火拴好,又犯了寻思,马回来了,人还没影,那就是说,不是马的问题?心里越发的坐立不安。
想着想着,天就黑透了。又听有两匹马踢踢踏踏慢慢地过来,在自己的柴门外停下。柳氏侧耳细听,一个人是罗全,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罗管家,一个姑娘罢了……未见得她就好到哪里,你也犯不上生气。”
另一人也是喝多了酒,不平地说道,“我对她不薄的,一年到头从我口袋里流到她肚皮上的银子,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
罗全说,“还不是那个陆大人比你……哪个女子不找硬靠山。”
“我呸!难道我家高大人就不行么?不都是正七品的官。”
“嘻嘻,若是高大人,年轻英武,与陆大人相比,高下立判,可你是你,高大人是高大人,那个许不了、许姑娘可不傻的。”
柳氏在里面听着两人絮絮道道,也没有走的意思,心里无比的烦闷,又不好出去制止两人。
他们说的那些话里的意思,柳氏是知道的,心说这个罗全,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今后一定要告诉侯骏,离他远一点。
想起了侯骏,心里更是焦躁不安。这时只听罗全拍门,“老弟,老弟,在家吗?”
柳氏本不想理,但是拍门声音一直未停,于是打开柴门,看到门外的罗全和瘦子两个人,喝得有点站立不稳。两匹马放在一边,低头啃雪缝里的枯草,她说,“侯骏去了西州,还没有回来,有事等他回来再说”,说罢就想关门。
罗全伸手把门顶住道,“他去了西州?不是高大人去了么?”他看到一旁小间里拴着的炭火,“咦,高大人回来了,他,他去西州干什么?”
一边的罗管家,一直没有说话,今天,他带了罗全,带了银子,兴冲冲地赶去黄翠楼,却说许姑娘不在,一打听,许姑娘去了陆大人府上,他想陆大人不是在马场上么?再一打听却是陆大人今天聚友赏雪,许姑娘去捧场了。
这个许姑娘,在黄翠楼算不上头牌,但也颇有姿色,更让罗管家念念不忘的,是她结结实实的身盘子,正对罗管家的味口。
再加上许姑娘一沾床就会发嗲,她一发嗲,罗管家就发软,恨不得将家底都掏给她。
许姑娘像是吃准了他这一点,他一去,眼睛只往罗管家的口袋上瞄,而陆牧监虽说年纪大了些,毕竟是朝中命官,岂是一个管家可比。
罗管家寻人不遇,拉了罗全在酒馆喝了些闷酒,看看天交后晌,还不见许姑娘回黄翠楼,借着酒劲闯到了陆大人的府门,罗全拉也拉不住,两人被陆家家人一顿棍棒削了回来。
罗全说道,“罗管家我替你有些不值,不就一个许不了么,许都许不了你何苦生这气,不是我吹,有个女人,保管你见了,从此不知许姑娘为何物。”
“谁?”
现在不必再问了,这个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打她推开了柴门一露脸,罗管家的心就飞进了柴门里边。
他看到柴门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这个女子站在门口,背着光,她的身材没有许不了那么夸张的饱满,但是却饱满得恰到好处,腰身透出的隐约曲线窈窕动人,再一看脸上,那一片皎洁的光茫,娴静得不容亵渎。
罗全看了罗管家直勾勾的样子,心中很是得意,忙对柳氏说,“弟妹,这位是高牧监……高大人的管家,罗……罗……罗……”
“在下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