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最后一周的星期六,久木一上午都闷在家里看电视。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节目,不外是一周的社会动态追踪报道或高尔夫比赛,等等,不知不觉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久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离开电视,到自己房间去,准备起外出的行装来。
以往都是妻子帮他准备,最近几乎都是久木自己动手了西式夹克上衣,浅褐色的裤子,打好领带,便提着已装好包的高尔夫球袋回到客厅。妻子正在桌前摆弄电脑,眼看临近年底送礼季节了,这会儿她好像在估算成套陶器的价位。
“我走啦。”
听到久木的声音,妻子这才意识到似的,摘下老花镜,转过头来。
“今天晚上不回来,是吧?”
“嗯,先参加一个招待会,然后去箱根的仙石原饭店住一晚,明天在那儿打高尔夫球。”
说完,久木走到门口,妻子随后起来送他。“我六点在银座也有个洽谈会,晚上回来晚。”
久木点了点头,背起球袋走出家门。
其实,他今天晚上是去和凛子幽会的。拿着高尔夫球袋出门,是为了给外宿一晚打掩护。
不过,久木刚才对妻子说的也并不都是假话。
今天傍晚出席在赤坂某饭店举行的颁奖酒会,以及晚上在仙石原的饭店住宿都确有其事,只不过,发奖仪式是凛子参加的书法协会举办的,而仙石原则是和凛子两个人去。
隐瞒了同行者,固然是为了瞒着妻子,但久木还是觉得不大合适。不过多年来形成的冷淡的夫妻关系,善意的隐瞒或许也是必要的。
从世田谷樱新町的久木家到赤坂的饭店,开车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
久木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刚刚分别的妻子。
坦率地说,妻子并没有特别值得挑剔的地方。年龄比久木小六岁,今年四十八岁,圆圆脸,显得比较年轻。刚出去工作时,她对久木说:“年轻的男职员猜的年龄比她真实年龄小了五六岁还多。”看她那高兴劲儿,不像是瞎说的。
她长相普普通通,性格十分开朗,家务事以及养育独生女等都没得挑,而且与十年前去世的久木母亲也处得不错。综合分可以打到七八十分。不过,这种无可挑剔的安心感,有时也会因缺少刺激而成为一种缺憾。
其实,久木与妻子之间已有十年没有性生活了。当然,在那以前也不算频繁,渐渐地就自然消亡了。对他而言,妻子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生活的伴侣。
久木的同事中曾有人发表过一种奇谈怪论,说是“工作和xìng_jiāo不带回家”。久木和妻子的关系就跟这差不多。
这也许是男人们的信口托词,不过,面对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彼此已了如指掌的妻子,要自己“兴奋起来”也是徒劳。这么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妻子更像是近亲。因此,也有人调侃“不准和近亲交配”。
总之,二十五年之久的婚姻,已不可能再产生什么浪漫或激情了,两人之间只剩下“安定”了。换句话说,男女之间,要么图安宁,要么求激情,二者都要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不能说完全出于这个原因,但现在久木寻求的是激情,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已是毫无疑问的了。
虽然是星期六傍外拥挤。离家时久木还觉得出来得太早了,看现在这路况,五点以前能到就不错了。穿过车流堵塞的涩谷,沿青山路朝赤坂方向行驶,久木看了一眼副驾座上的高尔夫球袋苦笑了一下。
久木和凛子一起出去旅行过不止一次,每次他都是从公司直接去目的地,所以比较轻松。可今天是假日,不方便出门,想来想去就谎称是和朋友去住饭店打高尔夫球了。
昨天晚上跟妻子说了之后,她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样子。今天,久木出门时她的表情也很正常。
这说明妻子还没有察觉,可久木又觉得妻子早已看穿了一切。
妻子原本不是个嫉妒心强、喜怒无常的人,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总是我行我素的。她真实的心态不得而知,至少在久木眼里是这样的。
妻子的好脾气纵容了久木,他不断地在外面结交女友。
妻子那麻木不仁的沉静态度里,似乎隐含着丈夫迟早会回到身边来,唠叨也是多余的想法。
但是,这次情况与以往不大一样,久木是全身心投入的,可妻子怎么还这么满不在乎呢?
可能因为这段时间她正热衷于陶器顾问的工作,顾不上久木吧。不过,也说不定有别的要好的男人了。久木想象不出哪个男人会去追求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可又一想,自己比妻子还大呢,看来也不是毫无可能的。
如果妻子移情别恋,的确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然而现在的久木根本没有资格去责备她了。
到达饭店时已是四点五十分,离颁奖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
久木把车存在停车场,来到二楼会场,会场里已聚集了一些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等相关人士。
久木从人群间穿过,在接待处签了到。这时,早已在此等候他的凛子走到前来。
凛子身着淡紫色和服,系一条白色绣花和服腰带,云鬓高高盘起,别着珍珠发簪。走近一看,和服胸前的图案是小朵菊花,越往下去底色越深,接近下摆时,变成了大朵绽放的菊花了。
久木情不自禁地看呆了,凛子惊讶地问他:“你怎么啦?”
“哎呀,真是惊艳呐。”
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