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藜几乎没有听过褚安年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说,她知道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也明白他在担心她,甚至不想让她的脑子里有一丝不好的想法,生怕它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后影响到她自己。
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
唐藜心里很受感动,也明白真心的交付有多不易。
她心中温热,说道“我知道了,你要我到最糟糕的时候不要想着放弃。我只要想着一切都会过去,一起都会变成‘曾经’,那么这些不好的事,总有一天就真的会变成过去。”
褚安年严肃道:“希望你是真的意识到,而不是说给我听的。有的时候想法就像种子,一旦落地就会生根发芽。”
唐藜乖巧的点点头,一点点抽回了自己的手。
褚安年没有说话,唐藜意识到房间里有些安静……
她没话找话道:“明天……如果明天县令能有所好转的话,我想……我们就把海捕文书的事情同他说了,想必这些日子他都没有注意过……”
褚安年这才开口道:“现在看来就算县令肯立刻张贴通缉令,恐怕一时我们也不能得到消息。”
“通缉令一发行这人势必不会在显眼的地方出现,如此岂不是更不好找?”唐藜问道。
“以此人的警觉就算没有这一手,只怕他也不会轻易出现,倒不如逼一逼他,毕竟他不可能一直不露面。”
“你说的也对,如果还这么小心下去,也不知道又要拖多少年了……”
“所以这些天我们还是待在这里,如果其他的县城有消息,吕大人会通知我们的。”
“嗯,也对。”
二人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谈话中恢复过来,一时又陷入了无声中。
“……夜深了,我先走了。”褚安年话一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唐藜也起身拿起桌子上面的假胡子:“诶,你的胡子,小心让人看到。”
夜色有些深,褚安年看不太清外面,他眯起眼睛弓着身子轻轻推开房门,一手还不忘把胡子往下巴上粘,远远看去显得有几分猥琐。
褚安年也不管这些仪态,眼下他可不能摔跤。
起夜的师爷远远的走过来,就看到“老道长”弯着腰、捋着胡子,从“小道士”的房间里面出来,样子鬼鬼祟祟的。
师爷马上躲到了矮树丛后面,想要进一步观察,那“老道长”却没有发现他,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师爷脑筋一转,心中不屑想道:“呸!装什么有道‘高人’,原来也是个色胚,看他那副心满意足的贼样!说什么徒弟不舒服,原来都是装的,居然敢在这里‘鬼混’。”
想到此处他又一阵无声痴笑:既然“老道士”可以,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师爷被自己的新发现搅得喜上眉梢,背着手得意地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晨,县令方大人刮了胡茬;穿戴一新的出现在两位“道士”面前,他令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要郑重的款待他二人。
褚安年半点不推辞,带着唐藜就入了座。
方大人也不介意,并在饭桌上好一顿感谢他二人。褚安年依旧扮演着“不食烟火”的老道长,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那些应承的话,都是唐藜在对付,好在这些年她常在外面,做得也算得心应手。
饭桌上唐藜装作不经意提到:“方大人这些日子过于哀思,这治下的百姓们倒是都明白事理,没给你填什么乱子。”
方大人略有些窘迫笑道:“说来惭愧,这些日子我竟无暇顾及公务,实在有愧百姓!”
唐藜接着道:“说到公务,我与师傅在来的路上,见到其他各地皆贴有一张海捕文书,怎么到了方大人的辖区,却连半张纸也没看到?”
方大人道:“海捕文书?啊……新来的公文……里面安好像确实有一张海捕文书。这些日子什么事儿都被我抛在脑后了,多谢这位小道士提醒,我即刻差人去办。”
方大人将筷子撂下,便命人将师爷请了过来。他对师爷仔细叮嘱了一番,便命师爷着手去办。那师爷临走时,一双眼睛色眯眯的在唐藜的身上上下打量,恨不得将她看穿了一般。
褚安年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他目光如鹰眸般直视师爷,生生地将他的眼色给逼了回去。
师爷被他看得有些发怯,匆忙走了出去。
褚安年开口道:“这师爷是什么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倒是把方大人问蒙了。
方大人道:“我的师爷啊,怎么了?”
褚安年不甚高兴道:“他看起来很‘精明’啊。”
方大人以为褚安年是在夸奖,笑着说道:“是啊,师爷博学多才,吏事精明确实帮了我不少。”
“那丧期入夜,规定不许百姓出门、不可喧哗的人,也是师爷了?”
方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问责啊。不过想他一方知县听他责难,为何会有些惧怕?
想来定是因为自己也不认同这种做法,所以才会如此。
方大人赔笑道:“此事是我的不是,如果不是见我如此,他也不会出这样的主意。”
却不想褚安年再没理他!
方大人也知趣,一味的同唐藜说话,期间还邀请她二人多住几天,这也正是他们的想法,于是唐藜不多推辞便应了下来。
下了饭桌,唐藜就回到了房间休息,却不想师爷早就等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