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新声音平淡说道:“一日我父亲游历到一个小国陈国,此地当时正流行瘟疫,十室九空,死亡之气充塞整个地区,我父亲修的本就是太阴炼形之术,对死气不但不怕,反倒起了兴趣,于是就在乡下找了处人已死绝的农舍住下。这农舍说起来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我父亲一人也只住了一个小屋,板床上铺着好几层席子。可奇怪的是第二天出去后,回来就发现房中物品似乎有人动过。这样连续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东西被人翻动,甚至还丢失了一些小物件,我父亲心中起疑,便假装出去,偷偷隐藏起来。后来就看见一个女人来到门前,发现我父亲不在,就跑入室内,一脸紧张的在室内翻找起来。”
澹台义明在室外看了,叹息了一声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那女子一惊,这才发觉别人早就注意她多时了,不由惊呼一声,抬起了头来。澹台义明只见那女人虽然穿着綵色衣裳,做工精美,用料考究,但衣裳却早已经破旧不堪,款式看上去也有些过时,头上别无长物,只斜插了支花插银钗,脸上没有化妆,眉眼间慌张之意很是明显,但这女子虽然素颜,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肤色也是白皙到有些不正常。
澹台义明见了莞尔一笑,不由起了逗弄之心,从门口走进房中,问道:“敢问小姐是哪里人?为何到我房中啊?”
那女子不防澹台义明忽然从屋外进来,“啊”的惊叫一声,却如一头敏捷的小鹿一般,嗖的一下,从澹台义明身旁穿过,往屋外跑去。
澹台义明脸上挂着笑,看上去不疾不徐的追赶上去,那女子回头看见澹台义明追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威胁道:“你不要追过来啊,我可是个鬼。”
女子虽然说的是威胁的语气,但慌张的神色早已出卖了她,一看就是色厉内荏。
澹台义明笑道:“我可最不怕鬼了。”
澹台义明这话说的没错,他岂止不怕鬼,他简直就是鬼的祖宗。那女子听了,慌忙绕着房子跑,因为惊慌失措,不小心就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头上的发髻散落银簪也掉在地上,那女子也顾不上去捡拾,慌慌张张的又继续往前跑去。
澹台义明紧跟在后面将发簪拾起来,看见那女人爬起来后又出院门住南走,最后进了道旁的一个井里。澹台义明摸了摸鼻尖,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没想到这女子还真会找地方藏。
澹台义明亦步亦趋的走向井口,往下一看这井早已干枯,但用来往井下提水的绳索还在,想来那女人应该就是坠着绳索下到了井里。澹台义明笑笑也循着绳索而下,快到井底的位置,发现井旁还有一洞,洞里有一口楸木棺材,棺材看上去已经有些朽烂。
澹台义明走到棺材处,敲了敲棺材板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棺中并无响应,澹台义明道:“看来你是要让我自己动手打开棺材是吧?”说着澹台义明两手合力,一下就将棺材板盖翻了起来。
只见刚才那女人笔直躺在棺材中,两手交叉放在腹下,脸色惨白,真跟才入殓的女尸一般。
“哦,还真是女鬼不成?”澹台义明说着就将手往女子的鼻端探去,假装查看是否还有呼吸迹象。
停了一会,澹台义明自言自语道:“鼻端倒是没有呼吸,就不知还有没有心跳,说不得只能再看看胸口了。”说话间就将手从鼻端移开,往女子胸口探去。
“我跟你拼了。”那女子忽然大喝一声,双眼睁开,手上拿着一物照着澹台义明刺去。澹台义明眼尖,一眼就看出,那物体是把剪刀,刚才被女子双手交叉压在手下。
不过澹台义明本就是故意逗弄那女子,所以怎么可能会被她刺中,手腕一翻便将女子持剪刀之手擒住,剪刀也被夺了下来。
澹台义明似笑非笑的瞅着女子道:“现在你可以老实说了吧?你并不是什么女鬼。”
那女子见澹台义明似乎并没有要轻薄自己的意思,这才将心稍稍放了下来,从棺材里爬出,微微向澹台义明行了个欠身礼道:“奴家名叫郑小玉,是郑王小女。”
接着郑小玉将自己的身世与澹台义明说了,小玉的母亲叫做净持,是郑王宠爱的婢女,生下小玉后,爱屋及乌郑王也很喜欢小玉。从小便命人教她琴棋书画,小玉聪敏各项才艺样样都学得精通。
但好景不长,在小玉及笄之后,先是郑王去世,小玉的母亲失了倚靠,被郑王妃欺凌,不久也郁郁而终,死后不久,王妃认为她是微贱之人所生,不愿容留她,郑王去世世子继位,正是需要拉拢下方人才的时候,便做主将她许配给了功曹参军武公业。
这武公业粗鲁、凶暴,不是小玉喜欢之人,加之又比小玉大了十多岁,小玉尚弱之时,跟随着郑王一起看蹴鞠之戏,曾与此人见过一面,当时武公业在蹴鞠之戏休息时,不顾四周有女眷在场,公然在大庭广众之间,裸露下身随地便溺,粗鲁之极。
小玉听说是嫁给此人后,便起了逃婚之心,碰巧陈国发生疫乱,府中众人都是人心惶惶,郑王去世后,更是没有哪个人来管小玉,小玉收拾了细软之物和换洗衣裳,便趁人不备,从郑王府偷偷跑了出来。
出了王府后,也不敢在京城逗留,怕被人发现逮了回去,便混迹在人群中出了城门。出来之后这才发觉人海茫茫,却没有自己安身之地。只得随便选了一条路往下走去。